陶欣然的小妹妹，快步跑出家门，她是奉哥哥之命，去喊新媳妇回家做饭的。村边的稻田地旁，一群妇女在修稻田埂子，小姑娘眼尖腿快，一会就跑到了地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穿着格子外套，梳着两个齐肩小辫，正在挥锹干活的人，就是她的新嫂子。人还没跑到嫂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把话说完了，“嫂子，我哥喊你回家。”干活的人们，都原地不动，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精彩一幕。新媳妇把脸转向女头领，妇女队长还不错，对她这大学生的新媳妇，也是高看一眼，啥也没说，放人了，“欣然屋里的，你先回去吧，你女婿好容易回来一趟。”在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中，羞怯的新媳妇，拎着铁锹，走了过来。小姑娘被笑蒙了，看着脸红的嫂子，半天才说出下文，“我哥让你回家做饭。”身后的女人们，发出更放肆的哄笑声。

  姑嫂两快步离开喧闹的人群，不用嫂子发问，小姑子就如实汇报了，“我哥领着他同学回来的，你说巧不巧，还没等进家门，就被小二他妈给拦住了，结果那家伙挨了一顿训。“你哥训人家了？”新媳妇有点担心了，她知道陶欣然烦那个多嘴的嫂子。“不是。”小丫头继续学话， “是他同学，好像是说，没到十八岁，不能上她娘家那个干活，得先登记，才能结婚。光为了开春种地，秋后分粮，是不对的。” 新媳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对了，他们还拎着菜回去的，还有酒呢，我哥还说，你啥都不用买，直接回家就行。”可兴奋的新嫂子没听他哥的话，摸了下裤兜里的私房钱，领着饶舌的小姑子，去了前面的供销社。

 新媳妇去买下酒菜的时候，等着劝降她的两个男人，也没干等着，他们不急于喝酒吃饭，做饭的新媳妇，晚点进门才好呢。陶欣然的小屋内，俩人抽着烟，喝着茶，还在推心置腹。“哥们你说句实话，如果当初你小子三年早知道，肯定能上，你还能突击结婚吗？”陶欣然想了一下说到，“这还真不好说，没别的意思，你别用那眼神看我。咋也得毕业结婚。我们这届，哪来哪去，毕业肯定回附近工厂。不能让人家这四年有名无实，提前上岗，替我尽孝，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啊！”

“那你对人家好点就是了。”“不在身边，还能咋个好法？鸿雁传书？别扯了，咱老百姓哪有功夫浪漫，媳妇家里外头的忙，我就是有时间写，她也没时间看啊。”“哎，有招啊，你带她去学校那看看海，带她进城走一趟，能高兴一辈子，一直记得你的好，玩命干活，都不知道累。”“那不露馅了？”“你让她住外边啊，别让别人知道啊。”

  献计的人说，“怎么样？我这招如何？”“损招一个，不是长久之计。”这同学是要管到底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说你们那个管理规定，是不有“擅自结婚”几个字？”陶欣然说，“没错，这一段我背的滚瓜烂熟。”“那我问你什么叫“擅自结婚？” 陶欣然很有文学功底，“擅自”这两个字能难住他？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打个结婚报告，不就全解了吗？”真是心中有鬼，糊涂一时了。

助理同学十分得意，“怎么样，别看我没上大学，关键时刻，我这高中生比你有用吧。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咱们两条腿走路，这么，这么办。”等小丫头进来传令“我让你们出来喝酒！”两个男人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新嫂子不上桌，不能动筷！”客人为大，公婆发话应允，新媳妇放下永远干不完的活，破例坐在了待客的饭桌，她还没忘给那个小丫头，张罗个坐。酒过三巡，同学极力倡导，陶欣然借着酒劲，当着家人同学的面，来了个庄严发誓，“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永远不能背叛媳妇！” 虽说是酒桌玩笑，同学的恶搞，新媳妇被感动了，推说去热菜，抹着眼睛去了外屋，“我嫂子咋了？”同学大哥告诉小丫头，“你嫂子高兴。”陶欣然看在眼里，也是心中一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时候差不多了，两同学对视一眼，演出开始了。陶欣然佯装醉酒，回到了里屋。助理同学以酒盖脸，开始闪亮登场，为了帮助同学哥们，说服眼前倔强的新媳妇，不得不违背良心，使出浑身解数，厚着脸皮，启动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今天，我借着酒劲，叫你一声小嫂子，因为你没我大，但我是欣然的老弟，我还得叫你嫂子。大哥我今天喝多了，说深说浅，嫂子你别往心里去。”里屋的陶欣然，开始还听着同学如何演戏，可听着听着，躺在热炕上的他，还真就酣然睡去。

一觉醒来，陶欣然半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才想起外屋的酒局。可屋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同学已不知去向 。他发现脚上的鞋没了，身上多了条被子，桌边放着一搪瓷缸子水，伸手摸摸还是热的。刚想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索性躺倒，继续装睡。新媳妇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给炕上这位拉了拉被子，盖住露在外面的一只脚。

拿起一条崭新的枕巾，坐在陶欣然身边，穿针引线，缝了起来，转眼间一个布袋子缝好了。陶欣然心想，“这傻媳妇，一个装饭盆的兜子，缝那么多干啥？说了一嘴，洗了不愿干，她还记住了。” 新媳妇又翻箱倒柜，拿出一沓钱，放在了炕上。

陶欣然知道，那是人家从娘家带来的家底，媳妇能干，家境又好，攒了不少嫁妆。炕上的穷小子曾经说过狂言，“你那点小钱，不算啥？”可人家新媳妇淡然一笑，“你回来一趟，给你50没问题。”陶欣然明白了，媳妇这是给自己打点行装呢啊。不知道那小子怎么白话的，看来这傻媳妇是放行了？看着为自己忙乎的新媳妇，他心中一热，想起了刚才酒桌上的誓言，暗下决心，永不背叛！

酒桌戏言，成了酒后真言，为了兑现这一承诺，陶欣然大学四年，很少和女同学交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