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草书《自叙帖》的临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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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旭临怀素《自叙帖》局部
庆旭以怀素《自叙帖》笔意创作作品 释文:老梅愈老愈精神,水店山前(楼)若有人。清到十分寒把满,始知明月是前身。
怀素《自叙帖》之我见
今天讲两题,第一是怀素《自叙帖》的真相,后来改成“我见”,你们不一定同意我的观点,但我想能否说服大家,包括大陆、台湾学者各说各话,大家有不同意见没关系,关键有讨论的机会。关于怀素《自叙帖》,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引起了众多学者的关注,80年代以来的真伪之辨更是如火如荼。
1936年,朱家济认为宋明人题跋是真的,帖有问题;
1982年,李郁周曾发表文章说帖是真的;
1983年,启功提出跋真帖摹;
1986年,朱关田全盘否定,认为是后人集成这篇文章;
1987年,徐邦达认为跋真帖临;
2003年,李郁周又认为整个卷子全是文彭一手所摹(包括引首和宋明人跋);
2004年,台北特别举办了怀素的研讨会,我发表了一篇文章,说故宫墨迹本是写本而不是摹本,而李郁周则认为水镜堂刻本先有,然后明朝人根据刻本所摹,我说刚好相反。但怀素《自叙帖》究竟时代是什么时候呢?根据流传的历史,题跋的历史,收藏印章的历史,应是在北宋。《自叙帖》真假不知道,当年穆棣和在座的黄惇都发表了意见。过了一年,我拥有了新的材料发现,重新有个结论,故宫本是北宋的映写本,题跋都是真的,这是简略的回顾。《自叙帖》有15张纸,有14个骑缝,每个缝有很多收藏印,收藏印里有个最大的印是南唐“建业文房之印”,上面几个印是苏舜钦的,根据这些印,你相信“建业文房之印”是南唐,这件作品时间可以追溯到南唐,但印是否真的,还有问题。当时李郁周也比较了这两本说,行款和每行字数都是一样。但行气不同,刻本比较正,中轴线较垂直,墨迹本是弯斜的,等一下还有其他的局部可以说明。当初没有发现新材料时,以为刻本照每页去刻,为了安排每页的版面,不得不把原文修正,要不然有些叙行没法安排,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我们要知道,根据刻本,尤其是剪裁成册页,行气与上下字的关系就变化了,就像我们看西安碑林的唐碑整拓与装成册页的拓本一页只有几个字不一样,这一点要特别注意。本来有收藏印的地方,刻本却没有了,本来分开的,刻本并到了一起,所以绝不能用刻本去衡量原作,如果你拿刻本去量原作,就像我们看婚纱照,里面的新娘都漂漂亮亮的,等你看到本人感觉不一样,你不能说照片是真的,人是假的,你究竟相信本人还是照片?这是行款,当年李郁周先生认为行款应像水镜堂本那样是叙的,刻本搞正了,所以他说墨迹本每个字都是据刻本写的,只是行款改变了,当时我这样解释:为了要版面靠紧,所以要重新安排。我把这个刻本剪开,排成与墨迹本一样,可以看出这就是根据墨迹本所刻,只是剪裁时不一样。有时为了骑缝印要有位置,不得不把有些字左移,刻本时印章移动而且会减少,因为刻印章也很费事。再看看李东阳写的“自序”两个篆字,都是一笔完成,里面有很多的飞白细丝,都是平行的,对于看过很多原作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次性写的,绝不是钩摹的,所以大家对真正的钩摹要了解。这是大家熟悉的《万岁通天帖》,这是勾摹本,放大看,有飞白细丝的地方看得很清楚,这是唐代勾摹本,小时不容易看清,粗看也看不出。有人认为这是唐代勾摹的精品,可实际上蛮粗糙的,这跟《自叙帖》情形很不一样,《自叙帖》每个细丝都是一笔完成,如果是单笔完成的飞白,一定是每个细丝都很顺,这是显微镜下照的放大照片,很清楚。在台北故宫王羲之的《远宦帖》也一样,放大了一看就知道是双钩的,局部放大以后可以看到有些尾巴的细毛并不顺,飞白的也是上下连不起来,因为原帖很小,普通肉眼一般不易看清。这是黄庭坚字帖,中间有飞白,乾隆还在旁题了一句说这本是勾摹的,是假的。我也叫学生双钩了一本,放大后可以看出双钩的轮廓线条,一丝丝都是单笔好几次完成,这才是双钩廓填,当然古人用毛笔,我的学生用的是普通的西洋的笔所钩。再比较故宫本与明代水镜堂本,我把水镜堂刻本翻成白底黑字,发现刻本的细丝很乱,而墨迹本则非常干净,刻一个帖多么不易,跟原迹一样几乎是做不到的,为什么?它要经过多道程序,先要在原迹上钩摹,一钩摹一定会有些走样,再钩摹到木头或石头上,第三次是刀刻,比毛笔更困难,如再加上拓的过程,拓本最后的效果与原迹已有相当的距离,虽然水镜堂本公认是刻得非常精细的,你看放大以后还差得很远。故宫本绝对是单笔写出的写本,不是钩摹本。我又请学生钩了故宫本上的字,两个学生据同一个稿本所钩,为同一尺寸,可以叠在一起,已经是很好很准确的钩摹本,很忠实,将纸破的地方也钩出来了,用轮廓线表示纸破的地方,与墨迹比较可以看出,刻本一定是根据墨迹本做的。我们把故宫墨迹本放在显微镜下一照,这里正有破的纸,说明刻时纸已经破了,子母关系非常清楚,明代的刻本一定是按照故宫墨迹本刻的。再补充说明,在故宫的其他双钩本《平安》、《何如》、《奉橘》三帖中也有这样的情况,将纸破的地方忠实地钩出一个轮廓,它不会制造一个完整的字,告诉你这是双钩的,不可以冒充原迹。还有个小字放大以后可以看出起笔处出现燕子尾巴,这是钩摹留下的痕迹,肉眼看不清,故宫本没这种现象,肯定是写本。
题跋部分,右边是赵今畤,纪年是绍兴二年(1132年),左边苏辙题跋是绍圣三年(1096年),是黄庭坚时代,邵叶这个人要记住,等一下看他的收藏印,邵叶题跋出现在《自叙帖》上,还有赵鼎也很重要,所有这些题跋都是真的,而且苏辙上面留有许多印,每件题跋经比较都是亲笔书写,不是钩摹的,杜衍、蒋之奇、苏辙、赵令畤、吴宽、文彭、李东阳等人的题跋全部是真的。“邵叶文房之印”在苏舜钦岳父杜衍题的字上就有,至少在绍圣三年(1096年)盖的,同时也出现在《自叙帖》上,可以证明《自叙帖》下限在1096年,下面的赵鼎是南宋,比邵叶晚一点,从这两印说明题跋是真的,《自叙帖》他也收藏过,这是《自叙帖》墨迹本下限,这个印在《自叙帖》最末端右下角被盖住,很淡,所以过去忽略了,等到用新的方法看出,原来这个印就是邵叶印,所以定在邵叶年代。《自叙帖》有个半印,被其它印压住了,这个印过去不知道,后来经何传馨考鉴辽宁省博物馆藏欧阳询《千字文》上的“南昌县印”即《自叙帖》卷首半印。又何碧琪发现孙过庭《书谱》卷首骑缝印亦相似,经本人肯定三印为同一印,以后这个印找出来可帮助我们了解更多。
同年同月同日重装、题记,苏耆、李建中的题跋也是同年同月同日,那么巧?李建中一天要看两本?同年同月同日裱两本?两本又分不出好坏?分明是同一个人用同一枝毛笔所书,我想如果工具不同,不可能那么接近,行楷慢慢写或许可以很像,这可是快速书写的狂草啊!可见故宫本、流日卷与契兰堂本是三胞本。
大家注意“来”字的连笔有点不一样,分叉处一长一短,分这么开最后又变成完整一笔,放大后看得更清楚,两个分叉很奇怪,细看是两笔写的,撇的起笔处也是两笔所写,正常书写一般不会有此现象。还有“入”字,撇下分叉细笔似是后来小心补上的,而刻本反而刻得有力,所以李郁周说刻本好。故宫本可能觉得撇太细,但毕竟是补上去的,总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出锋时钩出的位置也不合常理,所以仔细看故宫本还是有问题,虽然别的地方看不出钩摹痕迹,但有些地方不小心还是做得不够好。再比较怀素其他的帖,如《藏真帖》、《苦笋帖》,意趣与气息大不同,米芾说《苦笋帖》有晋人风味,而《自叙帖》则有些小气,不够自然,正如清宫戏里演的皇帝,虽然形貌有些相像,但真正的精神气度能跟二三百年前的康雍乾一样吗?看看苏舜钦契兰堂本后的题跋,他的草书写得不错,所补前六行不是随便能补的,看起来前后那么统一,一定先要反复临写,最后化身怀素再补,不然怎么补那么像呢!一定要做这样的功课,故宫本可能就是他临的,是他为了要补书前六行的副产品,但他练怀素不可能有两本可以叠在一起,所以一定有作假的成分,有人根据他的本子再作。
北宋人承唐人风仍盛行古法书复制术。米芾《书史》不但记录了同时代好友王诜,也包括葛藻等的作伪状况。又记录了苏耆家藏三本《兰亭》其“第三本在苏舜钦房……固在第一本上也是其族人(苏)沂所摹。”米芾又曾记,苏州邵元伯“收苏沂所摹张颠《贺八清鉴帖》,与真更无少异。又摹怀素《自叙帖》,当归余家,今归吾友李錞,一如真迹。”黄庭坚在《跋翟公巽所藏石刻》中也记录了葛蕴作伪的事迹“李翰林(白)醉墨,是葛八叔忱赝作,以尝妇翁诸苏,果不能别。”可见苏氏周围有不少伪仿高手。山谷又曾在《与党伯舟帖》中提到有位善临摹的书家唐林夫特制了“临书卓子”(即桌子),以便于复制。
宋明人题跋都是真迹,光这些题跋就已经是国宝了,再把契兰堂本翻成墨迹比较一下,应为三胞本,以前不知道黄庭坚收藏过一本《自叙帖》,现在知道他老年时在四川临过几本,山谷个性很强,临本一定有他个人的风格,肯定也不能套起来。
我的结论是:此三本乃出于同一手笔经三度[映写]的[三胞本],其中并无真迹。技法是依同一底本[映写]方能如此接近。怀素本人一生可能重复书写《自叙帖》,但是绝无任何两本可互相套合。所以故宫本不是怀素亲笔作品,但是无损于故宫本《自叙帖》自宋代以来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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