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2025-02-26 20:06:44)
我的故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究竟有多少公里,说不清。从前依靠步行的时候,来县城一趟,清晨天还不太亮就出发,途中要走过一个大水湾,渡过一条河,爬上一道岭,翻过两架沟,到了县城,该办事就快办事,捎带逛逛百货楼什么的,就得匆匆往回赶,天黑才能回到家。
不管近也好远也罢,离开村子40多年,随着父母的去世,随着我在村里院落的流失,村子与我是渐行渐远。每年只有清明节为父母和自家已故的长辈上坟才回去。平时几乎不回去。村里四十岁左右的男女我应该是都不认识,而且村子重新规划后,我很少感觉到那就是我的村子,令我萦怀梦绕的只是村里的老一代和没有重新规划前的村子。
那一年,我们的村子为支援三门峡水库建设,迁移到了现在的地方,当时村子建设的比较漂亮,在周边人家的眼里就像是小城镇,村里的小伙子自然是周边姑娘的首选。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村民逐渐意识到当年把村子移下来是不符合村情长远利益的举措,因日子的好坏和失去土地一直是紧紧挂着钩的,但,已是悔之晚矣。也许,村人兜里没有足够的钱能保持住美丽的存在。
只是,不管住到哪里,村人对生活的希望一直是满满的热情。为了大伙日子的顺畅,有一年,村人集资重新把后土娘娘供奉了起来,重新绑龙在村里舞了起来。说起这个后土娘娘庙,村子在大移民前是建有很大规模庙宇的。只是,有一年,被三个强人点火化为灰烬,大火着了三天三夜,人们无法近前抢救。当年这个破坏人民财产,尤其把全村世世代代供奉的娘娘庙点燃了的恶行,自然是民愤极大,被统统判为死刑执行枪决,以平民愤。三位纵火犯中,有一位是我们村里的,因其是独苗,又是抱养之子,村人仁慈,在其母亲的苦苦哀求下,被释放回家。也算是娘娘仁慈显灵。现在的娘娘庙,虽然只是供奉在一间小房里,但每年的祭祀活动也是很像样的。
多年来,因一直说高速路要从我20岁前住的荒沟老宅院经过,担忧父母的坟茔因高速路而迁建,因此,为父母立碑的愿望一直不能实现。2020年高速路正式撒线明确了线路,欣慰父母的坟茔不在迁建之内。我便立即着手立碑事宜。如果立一个普通的碑就容易些。但我想用较多的文字记述父母的生前,立碑的工作量就较大了。去年雨水充沛,草木茂盛,几亩大的田地草木长得快两米高,密不透风,人进都进不去。几经思考,2021年清明节我们用推土机推出了一条路径,把坟墓周围推出一片空地。立碑那天,由于墓碑高大,一群人站在脚手架上也无法把近千斤重的碑帽抬上去。最后还是联系了推土机完成了碑帽的安装。为了不让草木影响我们每年的扫墓活动,用水泥把碑前的空地硬化了一部分。
父母的墓地距我的老宅院和我在荒沟较近的几家人都很近。此刻他们不及的命运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际里:一户人家,夫妇年轻时期非常能吃苦和勤奋,土地下户后,女的经年劳累偏瘫去世,男的不堪日子折磨,刚烈了一生,竟然喝了农药了断了残生。一户夫妇和唯一的儿子都先后因病去世,儿子比我大一岁。一户男的去世,女的拉扯着儿女度日。一户种瓜老人和相依为命的老娘先后离世,应该是寿终正寝吧。比我大一岁的小伙子是木工,力气了得,送公粮时,200斤重的粮食袋子一只胳膊夹起来就走了。去世的男子家里条件殷实,拉得一手好二胡。清闲的时候,躺在炕上,二胡放在肚子上,自娱自乐,春节时,村里编排戏剧节目,伴乐自然少不了他。种瓜老人直杠,公益心强,年年为生产队经营西瓜。得知他们不幸一一去世,我只能是一声哀叹,哀叹人生的不可思议。毕竟八十年代前我在村里的时候,他们的日子都是过的风生水起,也是我日夜串门坐套的地方,怎么一户户就走在了破灭的路上了呢?
那儿的地形地貌也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令周边人家向往的如小城镇般的村子也永远不存在了。“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我的耳畔似乎有梦幻般的歌声响起——
站在云头望故乡,大河万里长,故乡传来悲锣声,声声撼心坎,梦里回故乡,难寻老容颜,抬眼望乡山,天边归鸟残霞伴......
202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