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安徽桐城其五：忠毅千秋-挺进大别山(65)

小时候看越剧电影《五女拜寿》，知道了杨继康的兄长杨继盛，后来玉山将其与另外两位列为心目中明朝请死三烈：参严嵩的杨继盛、参魏忠贤的左光斗、殉扬州城的史可法。此番到访桐城，左公祠是重中之重。

中学语文课有桐城派方苞的《左忠毅公逸事》，史可法探狱一段尤为惨烈：及左公下厂狱，史朝夕狱门外，逆阉防伺甚严，虽家仆不得近。久之，闻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持五十金，涕泣谋于禁卒，卒感焉。一日，使史更敝衣草屦，背筐，手长镵，为除不洁者，引入，微指左公处。则席地倚墙而坐，面额焦烂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尽脱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呜咽。公辨其声而目不可开，乃奋臂以指眥，目光如炬，怒日：“庸奴，此何地也？而汝来前！国家之事，糜烂至此。老夫已矣，汝复轻身而昧大义，天下事谁可支拄者！不速去，无俟奸人构陷，吾今即扑杀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击势。史噤不敢发声，趋而出。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语人，曰：“吾师肺肝，皆铁石所铸造也！”当时读此便觉极其震撼。

明朝诸帝之昏庸残忍几为历朝历代之最，逆阉奸臣为祸之烈亦为历朝历代之最，诏狱之惨亦为历朝历代之最。与参严嵩而遇害的杨继盛一样，因参魏忠贤而遇害的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诏狱经历之惨烈已超出常人心理底线，几不忍卒读。六人皆多次受全刑（含杖打、夹棍、拶刑），臀部肌肉打飞，白骨隐现。某夜，杨涟、左光斗先被沙袋压身，而后被半尺长铁钉自耳贯穿头部而死。死后暴尸狱中，直到五日后腐臭不可闻，才有人用芦席裹其尸身抬出。史载二人蛆虫沾沾坠地，臭遍街衢。魏大中被家属收尸时，尸身颜色漆黑，膨胀如死娃，且有腐液淌出。家人无法将其抬起，只能连同承尸污秽被褥一并放入棺椁之中，才能收敛。

嘉靖间，杨继盛参严嵩而下诏狱，后移至刑部大狱。受刑前有人送他蚺蛇胆，说吃了可以减少痛苦，杨继盛答：“椒山自有胆，何必蚺蛇哉！”杨继盛创伤发作，于半夜苏醒过来，摔碎瓷碗，手持碎片割腐肉，肉被割尽，筋挂膜，他又用手截去。为他持灯的狱卒颤抖欲坠，杨继盛却意气自如。杨继盛在狱中被关三年，曾手植榆树一株。最终被砍头前作诗二首: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

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

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

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他死后二十年，左光斗出生。杨继盛号椒山，左光斗慕其忠烈，名其宅为啖椒堂。五十一岁时，与杨继盛一样下狱，且同是刑部大狱，最终也做了烈 士。

小城大义隐于斯，一院幽深访直遗(1)。

铁骨兰台飞勇谏，丹心浩气悯忠祠。

曾期身后心倾矣，未了生前君补之。

凭慕啖椒先烈事，狱榆同蔽旧荫时。

（平水韵，平起入韵，四支）

注释：

(1) 左光斗字遗直。

(2) 杨继盛号椒山，左光斗宅中正堂名啖椒堂。

左公祠东为左光斗故居啖椒堂，尚未对外开放。

北京杨椒山祠

“明杨椒山先生手植榆树”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