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草村

向卫华

逃离喧嚣的闹市，走进翁草，就仿佛走进了如画般的“世外桃源”，然后感受一段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清明过后的一天，我随古丈县委组织部的几个同事，慕名走进了心仪已久的翁草。此时，万木吐翠，万山披绿，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茶香。沿古阳河的源头而上，山势陡峻，绿荫如盖，峰回路转，就如穿越在时光的隧道里，让我想象着：哦，我的翁草，您究竟以怎样的芳姿呈现在我的眼前？

车，经过朱阁青瓦的“翁草苗寨”寨门，爬上一道缓坡后，停了下来。走下车，站在停车场，天地突然变得宽阔起来。此时，翁草就像一位美丽多情的苗妹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水墨画中笑盈盈的，带着一股诗情画意，摇曳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曲曲爱的信号。那一身的银饰哦，在风中丁零当啷的响着，合拍着寨中潺潺的溪流声，随风而来，又随风远去。

就在我欣赏这万般风情时，有一位村姑款款走来，没有生疏，只有质朴。经介绍，村姑姓石，名承香，38岁，是村“建设与发展委员会成员”，也是我们这次“翁草一游”的导游。听“承香”这一名字，倒让我想起一句中国隐语行话，“承香: 花盆也。”当然，还有李贺写的《竹》诗：“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再看那村姑，披肩长发，身材苗条，笑容可掬，说话时脸上现出一对迷人的酒窝，酒窝里盛满了幸福而甜蜜的春风。

于是，我们在村姑的带领下，沿着小溪和青石板路，平下心，慢下脚步，在寨中信步穿梭。徜徉中，随时随地，都会感受到一种浓郁纯正的泥土气息与乡愁，如此，我就成了泥土气息与乡愁的俘虏，不时驻足，寻找角度，手中的手机不停的“咔嚓！”“咔嚓！”正是这一“咔嚓”的瞬间，留住了每个精彩，或是静止的，或是动态的，让自己日后品味无穷。

翁草，是一个苗族聚居的传统古寨村落，先人经江西、湖北迁徙至此，建寨已有700多年的历史。那一栋栋建黑瓦、木墙、竹篱，爬满青藤的木板房，依山而行，随势而走，或蹲、或坐、或站、或卧、或依……散落在山坡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四周，群山拥翠；远处，层层梯田。这一切，显得古朴、自然、恬静，有一种和谐的美。难怪，《向往的生活》第三季的最后一期（大华回归蘑菇屋），把这里作为取景地。如此，让昔日偏于一隅，名不见经传的翁草，人气直升，迅速成为“网红点”，慕名前来的人络绎不绝。可惜的是，去年三月拍摄的时候，我没有前来凑热闹，让我生下许多遗憾，而且这遗憾是永远的，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来的时候，雨的背影还依依不舍迟迟不肯离去，空中不时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雨丝，犹如苗妹妹在飞针走线，编织着翁草的风景。长长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光滑程亮，幽幽然散发着岁月的气息，伏在溪畔，从农家的屋檐下经过，在寨中穿来绕去，把一栋栋农家院子串连起来。

翁草有着深厚的民族传统文化。每逢“赶秋”“重阳”“春节”“元宵”等重大民族节日，满身是汗，满腿是泥的村民都要舞狮子、耍苗拳、爬刀山、打猴儿鼓、摆长龙宴、办文艺晚会来庆贺，个个都是驾轻就熟的艺术家。苗歌更是村民离不开的日常娱乐，“手上活、口中歌”，犁田要唱，插秧要唱，打谷要唱，上梁要唱，喝酒要唱，洗衣要唱，赶集要唱……这不，村姑即兴就给我们来了两首苗歌：“今日遇哥把哥逗，只怕溪水不上沟，不是熟人难开口，唱首山歌把哥逗。”“屋里遇哥把哥连，只怕溪水不上田，不是熟人难开口，唱首山歌把哥连。”

这个季节，翁草寨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溪面上漂浮着或红、或白、或黄、或粉、或紫……的花瓣，空气间弥漫着一层湿漉漉、静悄悄的尘香。青石板路的两边，那些至今保存完好建于民国时期的古屋，在时间的冲刷下，与我的灵魂碰出火花，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在梦呓之中。于是，在古雅、幽香、陈旧的气息中，在一声声咯吱咯吱的映着回响的脚步声里，去追溯翁草的往事，还有那满满的历史记忆。

经过“百岁亭”时，一位70多岁的老人正悠闲自在坐着。凉亭建在桥上，桥取名“万年桥”，建于1994年，是退休教师石清明捐资所建。那时翁草还没有通公路，所需水泥等材料全靠人力，从十多里外的茅坪背来的。如今，她成了翁草的非遗，向外人默默诉说历史的沧桑巨变。

我上前与老人聊起家常，老人非常豪爽的跟我侃侃而谈，说起了翁草这个地名的来历。翁草由翁槽演变而来，苗语“翁”即“填”“盖”，“槽”即“沟”。相传，前人为保护寨中一小沟内的凉水不被污染，以土填沟，后演变为翁草。据传，村寨前面有一高坎瀑布，瀑布所溅的水珠如同银珠滚动，故名巫操。后因先祖佑朝、佑吉兄弟二人为保护村寨中的男女老幼，手执大刀长矛，隐蔽在寨口的草丛中，随时准备抗击进寨之敌，突有一探子到寨口边发现有老翁隐蔽在草丛中守寨，不敢进入，返回禀报头领说：上面有老翁在草丛中守寨，且路窄坎高不可入侵。头领说：翁草不可进，改往他寨行。从此将巫操改名为翁草。

在寨中慢悠悠的走着，轻松松的看着……我发现许多人家的院子都没有人，而大门则敞开着，随意走进一家，便好奇地问村姑。村姑说，这是我们村祖传下来的习俗，出门从不关门，因为民风好，不需要担心被盗，更不需要防盗锁。“大门敞开”折射出质朴民风民心，这就是纯粹的苗族同胞。这使我想到城里，尽管安装了摄像头、防盗网，可又有谁家敢不关门，即使人在家里，大门照样紧紧地关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听着村姑的讲述，让我感到新鲜，感到亲切，感到温暖。     

在村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向往的生活3》拍摄地——蘑菇屋。一栋古色古香的两层木楼，耸立在一道爬满翠色草木的岩墙上，一个飞檐翘角的朝门，一道九曲回肠的木栏，依偎着蘑菇屋。岩墙下便是古阳河的源头，对面是几丘稻田，有农人在犁田打水，“哇哧哧”的喝牛声和“哗啦啦”的流水声混合在一起，在风中飘来飘去。于是一种“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诗意油然而生，让人成了王安石笔下的农夫。站在这里举目环顾寨子及四周山野，整个儿就是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蘑菇棚的女主人洪丁凤，团团的娃娃脸，胖胖的身材，凹凸有致，丰满诱人，看来应该打破“胖需要遮挡”的概念，其实胖女人也有自己的颜值。当女主人告诉我她已经有45岁了，我感到十分惊讶，便说，从颜值上看不过30来岁。女主人一听笑弯了腰，说道，“大哥，你真会逗人。”原来这里是古阳河的源头，溪水清亮澄澈，这里的女人自小就被溪水滋润，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春风洋溢，女主人眉飞色舞，指着下方一栋新修缮的两层楼木房说，那是她家的房子，以前一直空着，去年5月作为村里的民宿点之一开始营业，仅去年暑假就给她家带来2万元左右的收入，占到她家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没想到公路修到山里了，没想到在家里可以挣钱了，没想到环境变得这么美了。”在浙江宁波打工17年的女主人直呼三个“没想到”，那陶醉的眼神让人流连顾盼。

在村姑的建议下，我们和山风和薄雾一同出发，驱车前往“白云一号”茶产业基地。

山风微微，我的心也微微。薄雾渺渺，我的心也渺渺。车子沿着弯曲的“天路”盘旋而上，两边全是按照“茶旅结合”标准化新开的茶园，依山就势，连片壮观，气势恢宏，令人震撼，休闲与观光的独厚优势呼之欲出。这些“扶贫苗”长势喜人，叶片上闪烁着晶莹的眸子，司机只好停下车，让我们零距离进行观赏。那一行行茶叶，那一丘丘茶园，那一层层的绿色，铺着、披着、挂着，错落在大地上，就像画家笔下的写意。茶树枝桠之间正萌动着新芽，显的生机勃勃，透出未来丰收的好兆头。

事前我就了解到，去年4月，浙江安吉县黄杜村20名农民党员给习总书记写信，提出愿意捐赠1500万株茶苗帮助贫困地区群众脱贫，习总书记作出重要指示，肯定了村民们的做法。茶乡古丈喜添致富茶，翁草村成为受赠对象，流转土地750亩，去年12月，“白叶一号”茶苗全部落地。村姑告诉我，“自从‘白叶一号’项目实施以来，这里的变化日新月异，我们逐渐过上了‘向往的生活’。”村姑说的时候，脸上荡开了幸福的笑容，经春风一吹，变成花朵，开遍了山山岭岭。

来到山顶的停车场，春风荡漾，绿色飘扬。我问这里叫什么地名？村姑说叫“格戎”。“格戎”为苗语地名，苗语“格”即“山”的意思，“戎”即龙的意思，“格戎”即龙山的意思，即山势嵯峨雄奇，酷似一龙蜿蜒盘旋。相传，天庭的一条青龙向往凡尘，便私自下凡，来到此地，留恋这里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便化作山脉，长留人间。回望来时的路，那逶迤的山峦确实如青龙飞腾，欲与天公试比高。站在最高处，环顾四周，眺望远方，所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绿意充盈天地，郁郁葱葱连绵起伏的山峦，浮动着一层轻纱般的白蒙蒙的薄雾，如一幅着墨素淡的风俗画。“天路”却如一条飘带似的飘在山头、山腰、山谷间。

来于自然，回归自然。来自尘土，回归尘土。人的生生死死，就是那么回事。在山顶上来来回回转了一大圈后，站在最高点，我就有了许多感慨，觉得应该把我定格在这婉约多情的山水之间，让自己成为这里的一道风景，一道永恒的风景，收藏在记忆的“档案”里，让我魂牵梦绕。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越来越世俗的当下，“世外桃源”令人流连忘返，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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