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父亲饭时候他他拉着我的手感慨道“小时喂你们饭想到老来你们喂我饭了么？我最小的妮子也这么大了啊！”我说“我都五十多了，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父亲若有所思“噢，你也五十多了啊！你姐比你大七岁，也快六十了啊！”父亲脑子很是清楚，在他的心里他总想把我们兄妹仨当小孩子看待。

从去年开始，父亲衰老明显，今年过了年，他虚岁就九十高龄了，身体难受导致他情绪时好时坏，当收到我的儿子特意给他和母亲快递回来上海老字号糕点的时候，老父亲喜出望外，高兴外孙心里还记挂着他。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任劳任怨照顾他的我的母亲却是出言不逊，有一次哥哥实在看不下去，忍无可忍摔门而去。看着哥哥生气地“离家出走”，他即刻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让我出去叫哥哥回来。他知道哥哥有些感冒，而外面天气零下二十一度，他担心儿子受凉感冒加重。小区院子里哥哥一边和我吐槽父亲的“无理取闹”，一边又可怜老父亲的喜怒无常，情绪失控。

晚饭哥哥特意剥了水煮大虾喂老父亲吃，而素来不爱吃虾的老父亲也很给儿子面子，吃得津津有味。我和丈夫说起老父亲身体现状，他说“据我观察，我保证老爷子三个月内无大碍。”儿子听后吃惊地说“外外眼神发光，我觉着再活三年也没事儿”。儿子还年轻，尚不懂人生无常，生老病死非人力能所及，老年人更是一天一个样。记得那天在我父母这里吃饭他一个劲儿奇怪晚上我老父亲的饭量，“你没听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么？外外是想通过吃饭证明自己的胃口还行”，我说。只是父亲胃口很好，饭量不小，但大多时候他无力坐起来吃，只能躺着让别人喂。前几天夜里十一点近乎十二点时候，我进去老父亲卧室，用手一模，不仅尿垫尿湿，就连穿的背心、衬衣一角也全湿了，他却浑然不知，我给他换了尿垫，让他把背心和衬衣也都脱了，他说睡着不知道啥时候尿湿的。迷糊中我又睡着后，觉得似乎有人叫我，才猛地意识到我睡在父母家里，赶紧披衣下床，原来是父亲半夜觉着冷，不知何时自己穿了上衣和裤子，叫我是让我给他穿棉衣裤，准备起床的。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我告诉他再睡睡，天亮了再起床。父亲睁着浑浊的双眼，不再是原来的“说一不二”、“我行我素”，听话地躺下，之后沉沉睡去。父亲明显老了，老的连坚持自己固执己见的力气也没了。记得之前陪他睡觉，他能一晚上磨叨，一刻也不停歇。如今由于每天总是躺在床上，他经常闹不清时间是早上还是中午？也弄不清家里有几个卧室，甚至厨房、卫生间的方位也会混淆。真的是“人生如梦，我们只能且行且珍惜。

早晨回家来无意间看到裴老师女儿春节小长假后准备回京汽车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家乡特产：白菜、元宵、丸子……想起来同事前几天和我说的过年回老家湖南住了几天，没敢告诉老娘几号准备走,来了个“临时决定”，他知道老娘一旦知道他几号出发，给儿子带的东西是后备箱所放不下的。儿女的后备箱装载了父母满满的爱啊!

今年过年很遗憾我们没有拍了张全家福。正月十五那天，区里组织社火表演，侄女和侄女女婿回家来看热闹，我们扶起老父亲，在床上和我们拍了几张合影，儿子已经开学，外甥女一家三口在外地，于是我将他们四人也P进了全家福中。老父亲那天满脸笑意，精神状态还不错，他看着我们在玩麻将，也想跃跃欲试，可惜轮椅推着他到了桌前，刚坐到椅子上不到一分钟，就叫嚷腿疼，于是只能作罢。

人都是矛盾的统一体，前几年，父亲大晚上不睡，总是唠叨个不停，一会儿叫我们揉腿，一会儿又指使我们做饭，吵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们无法休息，实在有些烦他。如今，父亲晚上虽然仍旧失眠，但他已无气力再“折腾”，看着他一天天老去，我们爱莫能助，那天，当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和我说了句“人死后棺材就不能进自己村子了”的时候，我的泪水还是悄悄地落了下来。老家是他心心念念的牵绊，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而他，已经好多年没回村子里了。

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