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节
(2022-08-13 10:53:49)
我只知道8月8日是全民健身日,没想到它还被俗称“爸爸节。”我的爸爸在我的眼中,十岁前似乎印象很浅,记忆不深。由于爸爸在县城工作,妈妈在村里教师,两人一直处于两地分居状态,每周日爸爸匆匆骑车回来,忙碌一天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周日一早又匆匆骑车赶往县城上班。在我儿时模糊的印象中,他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让我有些陌生,甚至望而生畏。
直到1980年,爸爸妈妈才结束了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我们举家迁往县城,算是终于一家人团聚了。初来县城,我们家徒四壁不说,为了给一家人找一个栖身之所,作为县委机关工作的一介平民百姓,爸爸可谓为我们这个家操碎了心,费尽了心思。出来县城我们只能寄居在县委宿舍,吃食堂饭,没料到爸爸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开支,生活真的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爸爸东奔西跑,托关系、找后门,终于在三层巷一个住着十来户人家的大杂院找了个逼仄的住房,没想到被人觊觎,于是没住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又搬家了。那时我还小,只记得爸爸说搬家还是我三大伯帮忙搬的,一个平车就装满了一家五口人的全部家当,生活清苦,条件简陋,真的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从三层巷我们搬到了市楼街,这也是一个大杂院,连我们家一共五户。院子里只有南房空着,里外间,门口还有一个不足一平米的小厨房,在当时住房很是紧张的情形下,能寻到这样一个住所我们也算知足了。
只是南房终年见不到太阳,潮湿不说,还紧邻厕所,一到冬天,凛冽的寒风呼呼地从门缝里钻进来,家里如同冰窖,家里那时用的铁火,煤泥一到冬天,就冻成了铁疙瘩。房子是老房子,地面铺的还是旧时的大方转,由于年久失修,各种潮虫会随时在地上出没,开始我还害怕,时间久了,我也就见惯不怪了。院子里那时还没接上自来水,挑水得去很远的地方,开始是爸爸挑水,随着一天天长大,挑水的任务落在了姐姐和哥哥身上。厨房逼仄得虽然两个人进去就转不过身来,夏天在里面做饭热得如同蒸笼一般,让人汗流浃背,但毕竟有了做饭的地方,加之这里离我上的小学、离哥哥姐姐上的中学都很近,用现在的话来说,也算学区房了,我们一家人也很知足。
社会在发展,我们的生活条件也在不断地改善。爸爸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在不断地打拼,家里安上了独立的电表单独核算电费、爸妈省吃俭用买回来了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地面打成了水泥地、自来水管也接到了家里。就连困扰多年的老大难厕所也终于停用了,我们家街门外专门盖起来了新砌的茅厕。
那时候,一到夏天,我们家会打煤糕,储存起来冬天备用。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和哥哥帮着爸爸去郊外地里挖煤泥土,爸爸在前面推着平车,左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右肩上套着皮带,胶泥土粘性大、土质好,但同时也很重。爸爸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肩膀上被勒出了深深的印痕,他不停地用毛巾擦汗,但更多的汗水还是汩汩而出,那被压弯的身躯让我想到了地里耕作的老黄牛。晚年的父亲腰上的各种毛病我想和当时那些超负荷的负重出力是分不开的。
盼星星盼月亮,1987年,我们终于分到了县委机关的第一批水暖电齐全的集资楼房,仅管面积只有五十多平米,仅管属于东西房,仅管阳台属于锯齿状,但一家人为能住上期盼已久的楼房而欢呼雀跃。只是我依旧记得分了锯齿楼就要收回原来住的平房。政府专门派人来我家摸底,当看到瘫痪在床的我的奶奶、看到我大龄的哥哥、姐姐,一家三代人挤在那样一个破旧狭小的房子里的时候,终于答应不再收回南房。1997年锯齿楼在我结婚时爸妈转让给了我,只是由于我的草率和赌气,在未征求他们意见的情况下,于2003年将楼贱卖了,其实我知道爸妈有些舍不得让我卖掉,但又不好意思责备我,毕竟这套房子一波三折,实属来之不易。
紧张忙碌的工作、沉重的生活负担让我们很少看到父亲脸上有笑颜。在我们兄妹仨成长的过程中,爸爸作为一家之主,为了我们的升学、就业、成家,付出了很多很多,我们都记在了心上,养育之恩终生难忘。
父亲性格传统保守,在教育孩子和侍奉奶奶身上更能看出这点。对于我们三个孩子,他虽然不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对于我们取得的成绩,很少当面表扬或鼓励,凡事有些大男子主义,甚至一言堂,其实,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父母的期盼,爸爸尤其一辈子爱面子,他满心希望自己的三孩子都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曾记得我高考时候他说起同事家孩子考入了天津、北京、上海的大学,言语中满是羡慕。可如今,风烛残年的爸爸总是希望我们三孩子能整日陪在他身边侍奉他,我笑着揶揄“想当初你不是希望我们都能上学走得远远的么?走远了又怎么能成天家回来看你呢!”他说“老来才感觉还是儿女在身边好!你们仨离家近好!”是啊,人都是矛盾的统一体,既希望孩子有出息,但又不想让远走高飞,那怎么可能呢?玩笑归玩笑,只是我清楚地记得1991年当我考上师专,一向清廉的爸爸特意违反原则,“公车私用”了一回,用单位的吉普车和妈妈一起将我送到了学校。俗语说得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担心从没出过远门的我适应不了学校生活,当亲眼看到学校食宿条件都很不错的时候,他才放心地离去。只是我当时有些惭愧,要是能考入北京上海之类的大学,爸爸那又该会是多么的欣慰呀!
俗语说得好:“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奶奶五个儿子中,爸爸最是孝顺。在奶奶股骨胫骨折瘫痪在床的十二年中,爸爸全身心投入,精心侍奉他的老母亲,专门写了《侍奉老母亲须知》,我们耳濡目染了他对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感知了身为人子身上的责任与义务。
爸爸是县委机关大院里大家公认的好人、老实人。他为人实在,工作认真负责,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一辈子在与三农打交道,为人做嫁衣,伏案写了一辈子材料,虽没有刻意计算过写了多少字,但从他曾经的一摞摞工工整整的手稿中足以看出经他手写的材料不计其数。
退休后的爸爸依旧有充沛的精力,他在家歇不住,于是退而不休,当“邮差”(给企业送报纸)、“做文职(在企业办公室工作),乐此不疲。曾记得有一年他到省电视台为企业在电视上打广告,他一个人去妈妈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我陪他一起去。办完事情已经是中午时分,爸爸没舍得在省城吃饭,直接买了返程的火车票。在车站广场,他给我买了根玉米充饥,自己却没舍得买一根。然而,我由于嗓子痒,一口痰吐出去被车站管理人员直接罚款五元,当时我那个懊悔呀!那个时候的五元钱,足够爸爸买一碗面啊!
退休后爸爸十三年笔耕不辍的“顺口溜”更是仿若我家的一部编年史,一笔一划详细记录下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可惜今年以来,由于身体原因,他不再提笔写字,失眠、腿疼、腿麻难受成了他每日的日常,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总是双眉紧锁,再难以见到他开心的笑。剧烈的疼痛折磨的他身心俱疲,性格越发地固执,别人的话都当作了耳旁风,我想我素,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早晨一睁眼就嚷着腰疼、腿疼,早饭必须躺在床上吃;腿疼站不起来,但买的尿不湿就是不戴;大便不方便,给买了躺床上的便盆但又嫌硌得腰疼;且总是说一不二,每天“指使”妈妈干这干那,看着83岁的妈妈闻令而动,在家里连轴转,每天没个歇,我们也很是无奈。当他心情烦躁、抱怨不停的时候,我们兄妹三稍一高言就会引得他勃然大怒,继而崩溃大哭。
想起一句话,人的成熟,不在于年龄,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不成熟,说句大不敬的话,感觉爸爸一辈子也不成熟:有些太自我,和他人相处边界感不清,对他人期望值过高,所以难免总感觉失落。他敏感自卑,过度地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总会为一句话或一件小事较劲,其实,一个人心大了,事自然就小了。
阎维文在歌曲《父亲》中深情地唱到“那是我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