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摘录 一
我追完电视剧《天道》，觉得意犹未尽，又在网上购得一本《遥远的救世主》。断断续续看完这本书是在昨天下午。那天我很忙，不顾上洗衣服也没洗漱。丈夫问我忙什么，我说忙着看书。他笑笑不置可否，因为他懂得，如果他有一句不满的话，我就有十个理由来回敬他。读完此书，我第一个打算就是把书中读不懂的文段摘录下来，再读再思，永久保存在电脑里，等来日再悟。我预知摘录与感悟的文字不低于一万字，这一天是完成不了的。我计划三天完成对此书的“解读”。
解读第一天——
1酒后对话
丁元英醉醺醺地说：“中国传统文经是皇恩浩荡的文化，它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滲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判断体系，太可怕了。”
韩楚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酒量比丁元英大多了，此时从容地倒上两杯酒，手不抖酒不颤地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碰过杯子一饮而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话给你画个圈儿，你就在里面好一待着吧你一出声就会被另一种声音活埋了。”
丁元英问：“什么圈儿？”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的哲人独处着，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2 北方春节前夕
天空阴沉沉地，呼啸的北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漫飞舞，路上原本已经融化的雪水又冻成了坚硬的冰，撒满了一层雪粒，路上的车辆都不得不缓慢行驶。
道路两边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灯、彩旗，超市门前人头攒动，各种花花绿绿、富于煽动性的广告铺天盖地，随处都可以看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匆匆而过，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仿佛连空气都倾泻着不可抑制的购物欲望。
3
亚文如是说
肖亚文说：“你好好听着，我还没说到地狱呢。我见过他的前妻，也聊过几句，你可以参考参考他前妻的话。她说，他永远都不会跟你吵架，他的每个毛孔里都渗透着对世俗文化的居高临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于跟你讲道理，包容到让你自己觉得很低俗、自卑，当你快要憋死、快要疯掉的时候，你能想到的就一个字，逃！”
芮小丹点点头说：“很实在，也很深刻，不像是推脱。”
肖亚文说：“逃，就是地狱。”
芮小丹说：“反对，这里不存在逃的问题。如果丁元英在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两次，说明他是笨蛋，只能是他在地狱里受折磨，要逃也是他逃。
肖亚文说：“所以，他不会让自己绊倒两次。而你，求之不得，就得受相思之苦。相思有多苦，古今诗词都说尽了，你是女人，有女人的天性，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自拔。丁元英这种人对女人没有意义，是女人就有贪嗔痴，没有贪嗔痴的女人是天国的女人。”
芮小丹说：“即便是地狱，我也得尝尝地狱是什么滋味。”
4 面对小丹的寻问
丁元英说：“谈不上研究，关注而已，对文化属性感兴趣。”
他说：“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任何一种命运归根结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芮小丹问：“什么是强势文化？什么又是弱势文化？”
丁元英说：“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被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强势文化在武学上被称为‘秘籍’，而弱势文化由于易学、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
芮小丹把烟灰缸往他跟前推了推，免得他弹烟灰时落到旁边的食物上，说：“还是有学问的人会骂人，真尖刻。从字面上能理解一点，但知道又如何，怎么用呢？”
丁元英说：“无所用，无所不用。”
芮小丹说：“无所用，活个明白也行。无所不用呢？举个例子。”
丁元英想了一会儿，举例说：“比如说文化产业，文学、影视都是扒拉灵魂的艺术，如果文学、影视创作能破解更高思维空间的文化密码，那么它的功效就是启迪的人觉悟、震撼人的灵魂，这就是从生成需，就是功德、市场、名利，精神拯救的暴利与毒品麻醉的暴利完全等值，而且不必像贩毒那样耍花招，没有心理成本和法律风险。”
芮小丹笑笑说：“那个我没看出来，倒是越看你越像个精装歹徒。”
丁元英说：“那个暴利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人的主决定的，主让众生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由不得他不掏，因为不是我让人有了灵，是上帝。”
芮小丹说：“你信主？”丁元英说：“没有主，主义、主意从哪儿来？主无处不在，简单地说，支配人的价值取舍行为的那个东西就是主，就是文化属性。
5 审问“铁面诸葛”前夕
丁元英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人需要一个句号，你可以帮他画一个。”
芮小丹问：“句号是什么？”
“灵魂归宿感。”丁元英解释说，“这是人性本能的需要，是人性，你帮他找块干净的地方归宿灵魂，他需要的不是忏悔，而是一个可以忏悔的理由。”
芮小丹问：“如果他不需要呢？”
丁元英说：“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能为力。”
（小丹唤醒了丁元英沉睡已久的情感。面对她关于二人关系的寻问，他说，没有招数的感情，剩下的就该是造物主给的那颗心了。）
6 智取王明阳
王明阳说：“强盗逻辑，直接获取，冒险，刺激。”
芮小丹针锋相以地说：“这样讲，似乎你还算一条好汉。但我以为，强盗的本持是破格获取，破格获取与直接获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们没有自信与强者同一个规则下公平竞争，这只能说明你是弱者，因为弱势文化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就是破格获取。所以，强盗的逻辑从本质上讲就是最懦弱的生存哲学。所以，你不算好汉。
…………
王明阳认真地说道：“《圣经》的理由是：因信着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狱。用这种哄孩子、吓孩子的方法让人去信，虽有利于基督教的实践，却也恰恰迎合了人的怕死的一面、贪婪的一面。这样的因果关系已经不给人以自觉、自省的机会，连人追求高尚的机会都没有，又何以高尚呢？”
…………
芮小丹肯定了他的观点，说：“确实如你所说，如果神计划管理着人类历史的发展，那么饥饿、灾难、罪恶也该是神计划之中的事，所以人就有理由怀疑神是要拯救人还是要折腾人。如果神也是左手施舍的时候不让右手知道，那么全能的主就不需要这个永远的计划了，只需要以他的全能改变人性的罪性，注入人性的善性 ，人类就得以拯救了。但神没有这样做，神不想做无名救主，神需要报恩。”
王明阳说：“神是什么？神是根据人的需要造出来的。”
芮小丹说：“这就是《圣经》神学理论上存在的问题。《圣经》的教义如果不能经受逻辑学的检验，可能在实践上就会存在障碍。如果经受了逻辑学的检验，那表明神的思维即是人的思维，就会否定神性。换一种说法，神性如果附加上人性的期望值，神性就打了折扣。然而神性如果失去了人性的期望值，那么人还需要神吗？”
…………
芮小丹平静地说：“《圣经》神学是关于人类精神的学说，是关于人的灵魂净化、升华，人的行为高尚、正典的学说。一味地攻击或捍卫神的真实性与否都是愚味的表现。前者没有理解基督都的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后者没有理解基督教的真正境界。”
王明阳说：“人类历史必须要穿越宗教的隧道，可以理解。但在当代历史条件下，《圣经》神学的社会价值在哪里？”
芮小丹说：“基督教应该不以现实利益为交换，不参与社会利益的分配，这使得它能适应不同的生存空间，而它对信徒的道德要求无疑具有社会价值。”
…………
王明阳咄咄逼人地追问：“什么是窄门？”
芮小丹说：“不因上天堂与下地狱的因果关系而具有的极高的人生境界，就是窄门。耶稣为拯救世人甘愿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是肉身的地狱，是灵魂的天堂。基督教教徒得救缘于神的‘约’，缘于神的应许。但进不得窄门也同样缘于‘约’，缘于神的应许。窄门是基督道德理想的最高价值。
……
芮小丹说：“进了窄门，神立刻就会告诉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但是，证到如此也并不究竟，神是什么？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
…………
王明阳说：“我讲了自己，就会连带出卖别人，这是一个心理问题，我的灵魂得到抚慰的本身就是我从这种出卖中得到的好处，我会看不起自己。”
芮小丹说：“出卖与背叛是两个概念。如果你是背叛邪恶，上帝会加冕这种背叛。如果你的老大对一个将死之人清洗一下灵魂都不能理解，这种老大不评价也罢。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一个是无视江湖义气，一个是无视我性的尊严，你自己权衡。拿根稻草当柱子去支撑灵魂，至少让我觉得你对你的知识和智商不够尊重。”
王明阳沉思着，没有说话。
芮小丹说：“还人性一个清白，还社会一个公理，你的灵魂就得救了。”
王明阳问：“将死之人，得救了又有什么意义？”
芮小丹说：“一个小时、一分钟都有意义。哪怕一分钟，人就有尊严了，上苍会赐给你带着一颗纯净的心走进你灵魂的天国。”
王明阳故意发一种无赖的口吻问道：如果我无视这些，就是不说呢？“
芮小丹盯着他的眼睛，用极平静的口吻说：“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有为力，我除了鄙视与震惊不再会有第三种反应。人的法则是，一颗阴暗的永远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这不是卫道士的说教，这是人性。”
7 王庙村的夜
一轮明月挂在苍穹的边缘，银色的月光铺满了大地，照着这条绵延的小路。秋夜的星空晴朗透明，淡淡的白云像水波一样轻柔荡漾，很美。……月亮高照，柔和的月光把村庄笼罩在一片银黑的色调里，显得有些轮廓模糊。微风徐徐吹过，弥漫着一股田野特有的清新的气息。
芮小丹指着前方的村庄说：“……在这儿给我写一个神话。”
……
丁元英说：“无论做什么 ，市场都不是一块无限大的蛋糕。神话的实质就是强力作用的杀富济贫，这就可能产生两个问题，一是杀富是不是破坏性开采市场资源？二是让井底的人扒着井沿看了一眼再掉下云是不是让他患上精神绝症？”
芮小丹说：“这事客观上毕竟是扶贫，难道扶贫还有错吗？至于市场竞争，凡是合法的就是社会可以接受和允许存在的。先别去假设多么高的道德，站在一个警察的立场，这个社会只要人人能遵守法律就已经非常美好了。”
……临走时她女往车窗处看了看，那眼神似乎在说：今天是历史，这条河堤就是见证。
8 遴选欧阳董事长
欧阳雪自嘲地一笑说：“看，平等不平等的一动真格就出来了，掖都掖不住。可这里如果没有小丹什么事，你图什么？”
丁元英说：“这个问题很现实，相信以后还会有人问，但是我确实很难回答。如果我现实了，就不会有这件现实的事。有这件现实的事，我就很难回答这现实的问题。”
…………
丁元英说：“事物的缘起有很多因素，这个不必论它了。”
9 你应该辞职
丁元英沉静地说：“我再重申一遍，我不跟你讲理，也无法给你解释所以然。佛家说‘证到’这个词，却从来不告诉你‘证到’后面是什么，因为欲说欲解都不能，因为条件的条件的条件，因为因果的因果的因果，所以就有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说过，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
芮小丹说：“这就对了，我就应该是我，为什么你非得让我不是我呢？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是我，那就不可知、不能知，那就别知了。”
丁元英感叹地说：“言语道断，一说就错。”
……这才说道：“我是刑警，因为害怕死而辞职，我做不到。你不应该说出来，你应该知道，拒绝你该是一件多难的事。我相信你的思辨，你站在你所把握的条件上判断我的前途，但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如果我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你的，那就不是我爱你了，那是你自己爱自己，也就没有爱了。”
10 品性
芮小丹自嘲地一笑说：“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我已经说过不能去了，你深深表示一下遗憾不就得了。”
丁元英望着窗外说：“这就是圆融世故，不显山不露水，各得其所。可品性这东西，今天缺个角，明天裂道缝，也就离塌陷不远了。”
芮小丹心底顿生一种融通契合的心灵感应，默默点了点头。
《天道》摘录一
《天道》摘录 一
我追完电视剧《天道》，觉得意犹未尽，又在网上购得一本《遥远的救世主》。断断续续看完这本书是在昨天下午。那天我很忙，不顾上洗衣服也没洗漱。丈夫问我忙什么，我说忙着看书。他笑笑不置可否，因为他懂得，如果他有一句不满的话，我就有十个理由来回敬他。读完此书，我第一个打算就是把书中读不懂的文段摘录下来，再读再思，永久保存在电脑里，等来日再悟。我预知摘录与感悟的文字不低于一万字，这一天是完成不了的。我计划三天完成对此书的“解读”。
解读第一天——
1酒后对话
丁元英醉醺醺地说：“中国传统文经是皇恩浩荡的文化，它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滲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判断体系，太可怕了。”
韩楚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酒量比丁元英大多了，此时从容地倒上两杯酒，手不抖酒不颤地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碰过杯子一饮而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话给你画个圈儿，你就在里面好一待着吧你一出声就会被另一种声音活埋了。”
丁元英问：“什么圈儿？”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的哲人独处着，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2 北方春节前夕
天空阴沉沉地，呼啸的北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漫飞舞，路上原本已经融化的雪水又冻成了坚硬的冰，撒满了一层雪粒，路上的车辆都不得不缓慢行驶。
道路两边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灯、彩旗，超市门前人头攒动，各种花花绿绿、富于煽动性的广告铺天盖地，随处都可以看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匆匆而过，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仿佛连空气都倾泻着不可抑制的购物欲望。
3 亚文如是说
肖亚文说：“你好好听着，我还没说到地狱呢。我见过他的前妻，也聊过几句，你可以参考参考他前妻的话。她说，他永远都不会跟你吵架，他的每个毛孔里都渗透着对世俗文化的居高临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于跟你讲道理，包容到让你自己觉得很低俗、自卑，当你快要憋死、快要疯掉的时候，你能想到的就一个字，逃！”
芮小丹点点头说：“很实在，也很深刻，不像是推脱。”
肖亚文说：“逃，就是地狱。”
芮小丹说：“反对，这里不存在逃的问题。如果丁元英在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两次，说明他是笨蛋，只能是他在地狱里受折磨，要逃也是他逃。
肖亚文说：“所以，他不会让自己绊倒两次。而你，求之不得，就得受相思之苦。相思有多苦，古今诗词都说尽了，你是女人，有女人的天性，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自拔。丁元英这种人对女人没有意义，是女人就有贪嗔痴，没有贪嗔痴的女人是天国的女人。”
芮小丹说：“即便是地狱，我也得尝尝地狱是什么滋味。”
4 面对小丹的寻问
丁元英说：“谈不上研究，关注而已，对文化属性感兴趣。”
他说：“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任何一种命运归根结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芮小丹问：“什么是强势文化？什么又是弱势文化？”
丁元英说：“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被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强势文化在武学上被称为‘秘籍’，而弱势文化由于易学、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
芮小丹把烟灰缸往他跟前推了推，免得他弹烟灰时落到旁边的食物上，说：“还是有学问的人会骂人，真尖刻。从字面上能理解一点，但知道又如何，怎么用呢？”
丁元英说：“无所用，无所不用。”
芮小丹说：“无所用，活个明白也行。无所不用呢？举个例子。”
丁元英想了一会儿，举例说：“比如说文化产业，文学、影视都是扒拉灵魂的艺术，如果文学、影视创作能破解更高思维空间的文化密码，那么它的功效就是启迪的人觉悟、震撼人的灵魂，这就是从生成需，就是功德、市场、名利，精神拯救的暴利与毒品麻醉的暴利完全等值，而且不必像贩毒那样耍花招，没有心理成本和法律风险。”
芮小丹笑笑说：“那个我没看出来，倒是越看你越像个精装歹徒。”
丁元英说：“那个暴利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人的主决定的，主让众生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由不得他不掏，因为不是我让人有了灵，是上帝。”
芮小丹说：“你信主？”丁元英说：“没有主，主义、主意从哪儿来？主无处不在，简单地说，支配人的价值取舍行为的那个东西就是主，就是文化属性。
5 审问“铁面诸葛”前夕
丁元英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人需要一个句号，你可以帮他画一个。”
芮小丹问：“句号是什么？”
“灵魂归宿感。”丁元英解释说，“这是人性本能的需要，是人性，你帮他找块干净的地方归宿灵魂，他需要的不是忏悔，而是一个可以忏悔的理由。”
芮小丹问：“如果他不需要呢？”
丁元英说：“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能为力。”
（小丹唤醒了丁元英沉睡已久的情感。面对她关于二人关系的寻问，他说，没有招数的感情，剩下的就该是造物主给的那颗心了。）
6 智取王明阳
王明阳说：“强盗逻辑，直接获取，冒险，刺激。”
芮小丹针锋相以地说：“这样讲，似乎你还算一条好汉。但我以为，强盗的本持是破格获取，破格获取与直接获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们没有自信与强者同一个规则下公平竞争，这只能说明你是弱者，因为弱势文化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就是破格获取。所以，强盗的逻辑从本质上讲就是最懦弱的生存哲学。所以，你不算好汉。
…………
王明阳认真地说道：“《圣经》的理由是：因信着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狱。用这种哄孩子、吓孩子的方法让人去信，虽有利于基督教的实践，却也恰恰迎合了人的怕死的一面、贪婪的一面。这样的因果关系已经不给人以自觉、自省的机会，连人追求高尚的机会都没有，又何以高尚呢？”
…………
芮小丹肯定了他的观点，说：“确实如你所说，如果神计划管理着人类历史的发展，那么饥饿、灾难、罪恶也该是神计划之中的事，所以人就有理由怀疑神是要拯救人还是要折腾人。如果神也是左手施舍的时候不让右手知道，那么全能的主就不需要这个永远的计划了，只需要以他的全能改变人性的罪性，注入人性的善性 ，人类就得以拯救了。但神没有这样做，神不想做无名救主，神需要报恩。”
王明阳说：“神是什么？神是根据人的需要造出来的。”
芮小丹说：“这就是《圣经》神学理论上存在的问题。《圣经》的教义如果不能经受逻辑学的检验，可能在实践上就会存在障碍。如果经受了逻辑学的检验，那表明神的思维即是人的思维，就会否定神性。换一种说法，神性如果附加上人性的期望值，神性就打了折扣。然而神性如果失去了人性的期望值，那么人还需要神吗？”
…………
芮小丹平静地说：“《圣经》神学是关于人类精神的学说，是关于人的灵魂净化、升华，人的行为高尚、正典的学说。一味地攻击或捍卫神的真实性与否都是愚味的表现。前者没有理解基督都的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后者没有理解基督教的真正境界。”
王明阳说：“人类历史必须要穿越宗教的隧道，可以理解。但在当代历史条件下，《圣经》神学的社会价值在哪里？”
芮小丹说：“基督教应该不以现实利益为交换，不参与社会利益的分配，这使得它能适应不同的生存空间，而它对信徒的道德要求无疑具有社会价值。”
…………
王明阳咄咄逼人地追问：“什么是窄门？”
芮小丹说：“不因上天堂与下地狱的因果关系而具有的极高的人生境界，就是窄门。耶稣为拯救世人甘愿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是肉身的地狱，是灵魂的天堂。基督教教徒得救缘于神的‘约’，缘于神的应许。但进不得窄门也同样缘于‘约’，缘于神的应许。窄门是基督道德理想的最高价值。
……
芮小丹说：“进了窄门，神立刻就会告诉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但是，证到如此也并不究竟，神是什么？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
…………
王明阳说：“我讲了自己，就会连带出卖别人，这是一个心理问题，我的灵魂得到抚慰的本身就是我从这种出卖中得到的好处，我会看不起自己。”
芮小丹说：“出卖与背叛是两个概念。如果你是背叛邪恶，上帝会加冕这种背叛。如果你的老大对一个将死之人清洗一下灵魂都不能理解，这种老大不评价也罢。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一个是无视江湖义气，一个是无视我性的尊严，你自己权衡。拿根稻草当柱子去支撑灵魂，至少让我觉得你对你的知识和智商不够尊重。”
王明阳沉思着，没有说话。
芮小丹说：“还人性一个清白，还社会一个公理，你的灵魂就得救了。”
王明阳问：“将死之人，得救了又有什么意义？”
芮小丹说：“一个小时、一分钟都有意义。哪怕一分钟，人就有尊严了，上苍会赐给你带着一颗纯净的心走进你灵魂的天国。”
王明阳故意发一种无赖的口吻问道：如果我无视这些，就是不说呢？“
芮小丹盯着他的眼睛，用极平静的口吻说：“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有为力，我除了鄙视与震惊不再会有第三种反应。人的法则是，一颗阴暗的永远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这不是卫道士的说教，这是人性。”
7 王庙村的夜
一轮明月挂在苍穹的边缘，银色的月光铺满了大地，照着这条绵延的小路。秋夜的星空晴朗透明，淡淡的白云像水波一样轻柔荡漾，很美。……月亮高照，柔和的月光把村庄笼罩在一片银黑的色调里，显得有些轮廓模糊。微风徐徐吹过，弥漫着一股田野特有的清新的气息。
芮小丹指着前方的村庄说：“……在这儿给我写一个神话。”
……
丁元英说：“无论做什么 ，市场都不是一块无限大的蛋糕。神话的实质就是强力作用的杀富济贫，这就可能产生两个问题，一是杀富是不是破坏性开采市场资源？二是让井底的人扒着井沿看了一眼再掉下云是不是让他患上精神绝症？”
芮小丹说：“这事客观上毕竟是扶贫，难道扶贫还有错吗？至于市场竞争，凡是合法的就是社会可以接受和允许存在的。先别去假设多么高的道德，站在一个警察的立场，这个社会只要人人能遵守法律就已经非常美好了。”
……临走时她女往车窗处看了看，那眼神似乎在说：今天是历史，这条河堤就是见证。
8 遴选欧阳董事长
欧阳雪自嘲地一笑说：“看，平等不平等的一动真格就出来了，掖都掖不住。可这里如果没有小丹什么事，你图什么？”
丁元英说：“这个问题很现实，相信以后还会有人问，但是我确实很难回答。如果我现实了，就不会有这件现实的事。有这件现实的事，我就很难回答这现实的问题。”
…………
丁元英说：“事物的缘起有很多因素，这个不必论它了。”
9 你应该辞职
丁元英沉静地说：“我再重申一遍，我不跟你讲理，也无法给你解释所以然。佛家说‘证到’这个词，却从来不告诉你‘证到’后面是什么，因为欲说欲解都不能，因为条件的条件的条件，因为因果的因果的因果，所以就有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说过，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
芮小丹说：“这就对了，我就应该是我，为什么你非得让我不是我呢？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是我，那就不可知、不能知，那就别知了。”
丁元英感叹地说：“言语道断，一说就错。”
……这才说道：“我是刑警，因为害怕死而辞职，我做不到。你不应该说出来，你应该知道，拒绝你该是一件多难的事。我相信你的思辨，你站在你所把握的条件上判断我的前途，但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如果我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你的，那就不是我爱你了，那是你自己爱自己，也就没有爱了。”
10 品性
芮小丹自嘲地一笑说：“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我已经说过不能去了，你深深表示一下遗憾不就得了。”
丁元英望着窗外说：“这就是圆融世故，不显山不露水，各得其所。可品性这东西，今天缺个角，明天裂道缝，也就离塌陷不远了。”
芮小丹心底顿生一种融通契合的心灵感应，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