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解魔戒6:魔戒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上:索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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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魔戒》 |
图解魔戒6:魔戒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上:索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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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学恒译本)
同一时刻,销声匿迹已久的甘道夫又再度出现了。他在宴会结束之后消失了三年,然后他短暂的拜访了佛罗多一阵子;在仔细打量过老朋友之后,他又再度远行。接下来的一两年他还经常出现,通常都是在天黑之后突如其来的拜访,在天亮之前无声无息的消失。他对自己的工作和旅程守口如瓶,似乎只在乎有关佛罗多身体状况和行为的一切芝麻小事。
毫无徵兆的,他突然间音讯全无。佛罗多已经有九年之久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他开始以为这巫师对哈比人失去了兴趣,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可是,正当山姆在暮色中散步回家时,佛罗多书房的窗户却传来了熟悉的轻敲声。
佛罗多有些惊讶,却十分高兴的欢迎老友再度前来拜访。他们彼此打量了许久。
「一切都还好吧?」甘道夫说。「佛罗多,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你也是一样,」佛罗多客套的说;但他内心其实觉得巫师更显老态,似乎比以前更饱经风霜了些。他迫不及待的要求巫师讲述外界的消息,两人很快就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直到深夜。
第二天近午时分,晚起的两人在用了早餐之后,在书房明亮的窗户旁坐了下来。壁炉中点著熊熊的火焰,太阳也十分温暖,外面吹著和煦的南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完美,春天带来了一股欣欣向荣的绿意,点缀在花草树木上。
甘道夫正回忆著将近八十年前的一个春天,比尔博那时和他一起走出袋底洞,身上还忘了带手帕。比起那时,他的头发可能变得更白些,胡子和眉毛可能都更长了,脸上也多了许多忧心和智慧累积的皱纹。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吐烟圈的技术依旧高超的让人佩服,脸上也同样带著欢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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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正沈默的吸烟,看著佛罗多动也不动的沈思著。即使在明媚的晨光照耀下,他依旧被甘道夫所带来的诸多噩耗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终于打破了沈默。
「昨天晚上你才告诉我有关这戒指独特的地方,甘道夫,」他说。「然后你似乎欲言又止,因为你说最好留到白天再讨论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不现在把它说完呢?你昨夜说这枚戒指很危险,比我猜的要更危险。它危险在哪里呢?」
「它在许多面象上都极端的危险,」巫师回答。「我根本没想到这枚戒指有这么大的力量,它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征服任何拥有它的凡人。它将会占据他的身心。」
「很久很久以前,精灵们在伊瑞詹打造了许多枚精灵戒指。也就是你所称呼的魔法戒指,它们有许多不同的种类:有的力量大,有的力量比较小。次级的戒指都是在这门技术尚未成熟时打造出来的,对精灵工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装饰品。但是,在我看来,它们对凡人来说依旧是无比危险。但更进一步的还有更高级的统御魔戒,又被称做权能之戒、力量之戒,它们的危险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
「佛罗多,持有统御魔戒的凡人可以不老不死,但他并不会获得更长的寿命或是继续成长;他只是肉体继续存在,直到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成为煎熬,但依旧无法摆脱这命运。如果他经常使用这戒指让自己隐形,他会渐渐的褪化;最后他会永远的隐形,被迫在管辖魔戒的邪恶力量之下行走于幽界之中。没错,迟早,他都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如果他的用意良善、意志坚强,这时间会拖的比较久;但良善和坚强都救不了他。那黑暗的力量迟早会将他吞灭。」
人类国王被魔戒腐蚀后变成的戒灵
「真是太恐怖了!」佛罗多说。两人又沈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窗外只继续传来山姆割草的声音。
「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佛罗多最后终于问。「比尔博又知道多少?」
「我确信比尔博知道的不会比你多,」甘道夫说。「他绝对不会把有危险的东西送给你,即使我答应照顾你也一定无法说服他。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戒指很美丽,关键的时候相当有用;就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也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已。他说这东西似乎『占据了他的思绪』,他越来越担心这东西。但他没有想到罪魁祸首是这枚戒指。他只知道这东西需要特别的照顾;它的尺寸和外型变化不定,会以诡异的方式缩小和变大,甚至可能突然间从手指上掉落下来。」
「没错,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面有警告过我,」佛罗多说,「所以我一直用原来的练子将它绑住。」
「你很聪明,」甘道夫说。「至于比尔博的长寿,他自己从未将这两者做出任何的联想。他以为是自己身体硬朗的关系,因此也觉得非常自豪。不过他觉得情绪越来越浮动,越来越不安。他说自己『有点乾枯,快被榨乾』。这就是魔戒开始控制他的徵兆。」
「你到底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佛罗多再度问道。
「多久?」甘道夫说。「我所知道的情报很多是只有贤者才会知道的秘辛,佛罗多。但如果你的意思是对这戒指有多透彻的了解,你可以说我知道的其实还不够多。我还必须做最后一个试验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但我现在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他沈吟著,搜寻著脑中的回忆。「让我想想,是在圣白议会驱逐幽暗密林中邪恶势力的那一年,就正好在五军之战(译注一),比尔博找到这枚戒指之前。我那时就觉得有些不安,却浑然不知自己在畏惧些什么。我经常想到咕鲁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拥有统御魔戒,至少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很简单。然后我又听说了比尔博说他是怎么『赢得』这戒指的诡异故事,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这个说法。在我终于从他口中逼问出实情后,我立刻明白他想要将这魔戒据为己有。就像咕鲁声称这是他的『生日礼物』一样。这两个谎言的近似让我的不安日益加深。很明显的,这魔戒拥有某种可以影响它持有者的力量。我警告比尔博最好不要使用这种戒指,但他置之不理,甚至很快就被激怒了。我对此也束手无策。我不可能强行将魔戒从他手中夺走,又让他毫发无伤,而且我也没有立场这样做。我只能够袖手旁观,等待时机的到来。我本来应该去请益白袍萨鲁曼,但我的第六感让我迟疑了。」
「他是谁?」佛罗多问。「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可能你真的不知道,」甘道夫回答道。「至少在这之前,他对哈比人毫不关心。但他在众贤者中的地位很高。他是我辈的领袖,也是议会的议长。他拥有渊博的知识,但自傲也随之滋生。他痛恨任何人插手干预他的事务。精灵戒指不论大小都是他专业的领域。他研究这领域已经很久了,希望能够重获铸造它们的知识。但当我们在议会中针对魔戒的力量争辩时,他所愿意透露的魔戒情报正好与我所畏惧的相反。我的疑窦就此深埋,但那不安却未曾消退。我依旧观察著世间的变化,等待著。」
「比尔博看来也似乎不受影响。年复一年,他的外貌却丝毫不受岁月的侵蚀。我的内心又再度为阴影所笼罩。但我又对自己说:『毕竟他母亲那边拥有长寿的血统。还有的是时间。耐心等!』」
「我就这样继续等待著。直到那夜他离开这座屋子为止。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心中充满萨鲁曼的任何话语都无法压抑的恐惧。我终于确认有致命的邪恶力量在背后运作。从那之后我就花费大多数的时间在寻求背后的真相。」
「这会不会造成永久的伤害呢?」佛罗多紧张的问。「他会慢慢的恢复吧?我是说他至少可以过著安详的生活吧?」
「他立刻就感觉好多了,」甘道夫说。「但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势力知晓所有戒指的情报和它的影响;而就我所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势力对哈比人有通彻的了解。贤者当中只有我愿意研究哈比人的历史,虽然这被视为枝微末节,却充满了惊奇。有时他们软弱如水,有时却又坚硬胜钢。我想,这个种族或许会大出贤者们的意料,足以抵抗魔戒影响力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想你不需要替比尔博担心。」
「的确,他持有魔戒很多年,也曾经使用过它;后遗症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消逝。举例来说,最好先不要让他再见到这枚戒指,避免造成严重的影响。如此,他应该可以快快乐乐的活上很多年,不再像他割舍魔戒时的样子。因为,他是靠著自己的意志力放弃魔戒的,这很重要。在他放手之后,我不再替比尔博担心了。我觉得必须对你负起责任。」
「自从比尔博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我放心不下你们这些乐天、好玩却又无助的哈比人。如果黑暗的势力征服了夏尔;如果你们这些体贴、善解人意、天真的博格家、吹号者家、波芬家、抱腹家,更别提还有那著名的巴金斯家全都遭到邪恶之力奴役怎么办?」
佛罗多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呢?」他问。「他又怎么会想要我们这种奴隶?」
「说实话,」甘道夫回答,「我相信迄今为止,记住,是到目前为止,他都忽视了哈比人的存在。你们应该感激这点。但你们祥和过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的确不需要你们,他拥有有各种各样残暴凶狠的仆人,但他不会忘记你们的存在。痛苦的哈比奴隶会比自由快乐的哈比人更符合他的心意。这世界上的确存在著纯粹的邪心和报复的执念!」
「报复?」佛罗多问。「报复什么?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比尔博和我,以及我们的戒指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那枚戒指,」甘道夫说。「你还没有遇上真正的危机,但也快了。我上次来这边的时候还不太确定,但局势的演变证明了一切。先把戒指给我。」
佛罗多从他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以练子挂在腰间的戒指。他松开练子,慢慢的将它交给巫师。戒指突然间变得十分沈重,彷佛它或佛罗多不愿意让甘道夫碰触它。
甘道夫接下戒指。它看起来像是用纯金打造的东西。「你在上面能够看到任何标记吗?」他问。
「看不到,」佛罗多说。「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戒指设计很简单,而且它永远不会有刮伤或是褪色的痕迹。」
「那你看著吧!」接下来的情况让佛罗多大惊失色,巫师突如其来的将戒指丢进火炉中。佛罗多惊呼一声,急忙想要拿起火钳去捡拾戒指,但甘道夫阻止了他。
「等等!」他瞪了佛罗多一眼,用带著无比权威的声音说。
戒指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之后,甘道夫站起来,关上窗户,拉上窗廉。房间瞬时变得黑暗寂静;唯一的声音只有山姆的树剪越来越靠近窗边的工作声。巫师看著炉火,接著用火钳将它拿出。佛罗多倒抽一口冷气。
「这还是一样的冰凉,」甘道夫说。「拿著!」佛罗多的小手接下这枚戒指:戒指似乎变得比以前厚重许多。
「拿起来!」甘道夫说。「仔细看!」
当佛罗多照做的时候,他看见戒指的内侧和外侧有著极端细微、比任何人笔触都要细致的痕迹;火焰般的笔迹似乎构成了某种龙飞凤舞的文字。它们发出刺眼的光芒,却又遥不可及,彷佛是从地心深处所发出的烈焰一般。
(给编者:此处为精灵文字)
「我看不懂这些发亮的文字,」佛罗多用颤抖的嗓音说。
「我知道,」甘道夫说,「但是我看的懂。这些是精灵古文字,但它却是以魔多的方言所写成的,我不愿意在此念出。但翻译成通用语是这样的意思:
*魔戒全属至尊御,
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
众戒归一黑暗中,*
这是精灵自古流传的诗歌中摘录的四句,原诗是:
*三戒命归光天精灵王,
七戒定属地底矮人皇,
九戒交与寿定凡界人,
至尊魔戒属闇王,
魔多妖境暗影伏。
魔戒全属至尊御,
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
众戒归一黑暗中,
魔多妖境暗影伏。*
“九戒交与寿定凡界人”(另译:“尘世间,必死凡人得其九”)
他暂停片刻,接著用极端深沈的声音说:「这就是魔戒之王,统御一切魔戒的至尊魔戒。这就是他在无数纪元以前失落的魔戒,这让他的力量大为减弱。他对魔戒势在必得,但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佛罗多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的坐著。恐惧似乎用巨大的手掌将他攫住,彷佛是自东方升起的乌云一样将他包围。「这???这枚戒指!」他结巴的说。「怎么,怎么可能会落到我手中?」
「啊!」甘道夫说,「这说来话长。故事是从黑暗年代开始的,现在只有学识最渊博的历史学者记得这段历史。如果要我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完,我们可能会在这边从春天一直坐到冬天。」
「不过,昨天晚上我跟你提过了黑暗魔君索伦。你所听说的传言是真的:他的确又再度复生,离开了幽暗密林的居所,回到他古老的魔多要塞邪黑塔。这个名字相信连你们哈比人也有听过,它就像是传说中蕴含一切黑暗的邪恶之地。不管被击败多少次,魔影都会转生成其它的形貌,再度开始茁壮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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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片段:身形恐怖黑暗的索伦,指头上戴着魔戒,击败了精灵与人类的所有大军。最后一个特效镜头,闪现的是索伦转生前曾拥有美貌发光形体时的模样(电影最终版里未采用此镜头)。
「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事情,」佛罗多说。
「我也希望不会,」甘道夫说,「所有被迫陷入这时代的人也都绝不希望遇到这情形。但,世事的演变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只是如何利用手中宝贵的时间做好准备。佛罗多,阴影已经开始笼罩在历史的长河上。魔王的力量正在不停的增加。我认为,他的阴谋还没有成熟,但也距今不远。我们一定要尽可能的阻止这情形发生。即使没有掌握这恐怖的契机,我们也必须尽一切可能阻止他。」
「要摧毁所有的敌手、击垮最后的防线、让黑暗再度降临大地,魔王只欠缺一样可以赐给他知识和力量的宝物。至尊魔戒还不在他的手上。」
「拥有无比美貌和德性的三名精灵王和三枚统御魔戒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中,他的邪气和野心从来没有污染到他们。矮人皇族拥有七枚魔戒,他已经找回了三枚,其它的都被巨龙给吞食了。他赐给九名功绩彪炳的人类另外九枚魔戒,藉此禁锢他们。在远古时代,他们就屈服在至尊魔戒的威势之下,成为戒灵,也就是听从魔王命令的魔影,亦为他最恐怖强悍的仆人。九名戒灵已经在这世间消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谁能确定他们的去向呢?在魔影再度扩张的此时,他们可能跟著再度现世。别再谈这个话题了!即使在夏尔的晨光下也不要轻易提及他们的名号。」
九名人类国王获得九枚戒指,下面右图是他们被腐蚀后变成的样子——戒灵。
「现在的状况是这样的:他已经将九戒收归,七戒中残余的也已经被他收服。精灵的三枚依旧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但这问题已经不再困扰他了,他只需要找回他亲手铸造的至尊魔戒,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当初在铸造的时候他就将大部分的魔力注入戒指中,这样才可以统御所有其它的魔戒。如果他找回了至尊魔戒,他将可以再度号令众戒;连精灵王的三枚魔戒都无例外;他们的一切力量、部署都将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他将会获得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
三位精灵王拥有的三枚戒指
「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危机,却也是转机,佛罗多。他相信至尊魔戒已经被精灵摧毁了;我也希望这是真的。但现在,他知道至尊魔戒并没有被毁,而且也再度现世。他费尽心血只为找寻这戒指,所有的心思皆投注其上。这是他最大的契机,也是我们最大的危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摧毁魔戒?」佛罗多大喊道。「如果魔王的力量这么强大、这又对他那么珍贵,为什么他会弄丢这戒指?」他紧抓著魔戒,彷佛已经看到黑暗的魔爪伸向他。
「这戒指是从他手中被夺走的,」甘道夫说。「在古代,精灵们对抗他的力量比现在还要强,也并非所有的人类都与精灵疏远。西方皇族的人类前来支援他们对抗魔王。这是段值得回忆的历史,虽然当时黑暗迫在眉睫,战火漫天,但伟大的功绩、壮烈的奋战和事迹亦足以扭转绝境。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完整的故事,或者让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的人亲自对你述说。」
「我把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推翻索伦暴政的是精灵王吉尔加拉德和西方皇族伊兰迪尔,但两人也都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伊兰迪尔的子嗣埃西铎斩下索伦的戒指,并且将戒指收归己有。索伦的肉身灰飞烟灭,灵魂隐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才在幽暗密林重新转生。」
「但魔戒在此同时却也跟著失落了。它落入大河安都因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时埃西铎正沿著河岸行军,当他来到格拉顿平原时遭到半兽人部队的伏击,所有的部下几乎当场战死。他跳入河中,但魔戒在他游泳时突然滑落,发现他的半兽人立刻当场把他射死。」
甘道夫停了下来。「就这样,魔戒落入格拉顿平原的黑暗河泥中,」他说道,「退下了历史和传说的舞台。连知道它来龙去脉的也仅剩数人,贤者议会亦无法再得知更多的情报。不过至少,我认为我可以把故事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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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邓嘉宛译本:可与上面的朱学恒译本对照着看,两版互为补充】
正在此时,长久不见踪影的甘道夫又出现了。那场宴会过后,他离开了三年,后来他曾短暂探望过弗罗多一次,好好审视他一番之后便又离去。接下来一两年,他经常出现,黄昏后不期而至,日出前悄然离开。他不肯谈论自己所忙的事务和所行的路途,似乎对弗罗多的健康状况与所作所为之类的小事最感兴趣。
然后,突然间,他不再来访了。弗罗多有九年时间没见过他,也没听说任何消息,他以为巫师已经对霍比特人完全失去兴趣,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那天傍晚,就在山姆步行回家,暮色悄然四合之际,书房的窗户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轻敲声。
弗罗多意外又大为欣喜地迎进了这位老朋友。两人都仔细打量着对方。
“一切都好吧?”甘道夫问,“弗罗多,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你也是啊。”弗罗多回答。不过他私下认为,甘道夫显得更苍老,也更忧虑憔悴了。他向巫师追问,想知道有关甘道夫本人以及外面广阔世界的消息。两人很快开始深谈,一直说到了夜深时分。
第二天早晨,巫师和弗罗多吃完一顿迟了的早餐,便坐到了书房敞开的窗前。壁炉里火光灿亮,但阳光和煦,南风吹拂;一切都显得清新,田野间,树梢上,无不闪烁着春天的新绿。
甘道夫想着将近八十年前的那个春天,比尔博奔出袋底洞,连手帕都忘了带。比起那时,现在的甘道夫头发或许更白,胡子和眉毛或许更长,忧虑和智慧也给他脸上添了皱纹,但他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明亮,他还在抽烟,而且吐烟圈时跟过去一样矍铄又快活。
此刻,甘道夫默默抽着烟,因为弗罗多正静坐着沉思,即便沐浴在晨光中,他依旧能感到甘道夫带来的消息投下的深暗阴影。终于,他开口打破了沉寂。
“甘道夫,昨晚你开始告诉我有关我这戒指的怪事。”他说,“然后你又住了口,因为你说这类事情最好留到白天再讲。你觉得现在是不是最好把它讲完?你说这戒指很危险,远比我所猜测的危险得多,那到底是什么方面的危险呢?”
“很多方面。”巫师答道,“它的力量极其强大,强大到我起初根本不敢去想,强大到最终能完全征服任何占有它的凡夫俗子——它会反过来占有他。
“很久以前,精灵在埃瑞吉安制造了许多精灵戒指,就是你们说的魔法戒指;当然,它们是各种各样的,蕴藏的力量有强有弱。那些较弱的戒指只不过是这门技艺还没达到炉火纯青时的试制品,精灵工匠视它们为小玩意——然而,依我看,它们对凡人来说仍然很危险。而那些主魔戒,也就是那些‘力量之戒’,则是危险万分。
“弗罗多,凡人若持有一枚主魔戒,即可长生不死,但他不会成长,也不会获得更多生命力,他只是苟延残喘下去,直到最后,每一分钟都充满疲惫厌倦。而且,如果他常用这戒指让自己隐形,他就会褪隐note:他最终会变得永远隐形,受统御众魔戒的黑暗力量之眼监视,行走在幽暗中。不错,迟早都会这样——若他坚强,或起初用意良善,就会迟些,但无论是定力还是好意,都无法保持下去。迟早,那黑暗力量会吞噬他。”
“太可怕了!”弗罗多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花园里传来了山姆·甘姆吉修剪草坪的声音。
“这事你知道多久了?”终于,弗罗多开口问,“比尔博又知道多少?”
“我很确定,比尔博只知道他告诉你的那些。”甘道夫说,“他绝对不会把任何他认为有危险的东西留给你,哪怕我保证过会照看你。他认为那个戒指非常美,紧急时刻非常有用;而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对劲或古怪的话,他认为是他自己。他说那个戒指‘越来越占据心神’,而且总是惦念牵挂着它,但他从没疑心过戒指本身才是问题所在。不过,他已经发现此物需要时刻看住;它的大小跟重量似乎不是一成不变,它会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缩小或变大,有可能突然间从原本戴得紧紧的手指上滑脱下来。”
“对,这他在最后一封信里警告过我。”弗罗多说,“所以我一直把它挂在链子上。”
“非常明智。”甘道夫说,“至于比尔博的长寿,他从来没把那跟戒指联系在一起。他认为那全是他自己的本事,并且为此十分自豪。不过,他愈来愈感到焦躁不安,心绪不宁。他说,像被‘拉开抻长’了。这正是那戒指逐渐控制他的迹象。”
“这一切你知道有多久了?”弗罗多再次问道。
“知道?”甘道夫说,“弗罗多,我知道许多只有智者才知道的事。不过,若你指的是我是否‘知道这枚戒指’,这个么,可以说我仍然一无所知。还有最后一项测试要做,但我已经不再怀疑我的猜测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猜的?”他沉思着,追溯自己的记忆,“让我想想……白道会将黑暗力量逐出黑森林的那一年,就在五军之战以前,比尔博找到了这枚戒指。那时我心头蒙上了一道阴影,但我还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我常常疑惑:咕噜是怎么得到一枚主魔戒的?——它显然是一枚主魔戒,起码这一开始就很明确。然后我听了比尔博那个如何‘赢得’它的奇怪故事,我觉得难以置信。当我终于从他那里挖出真相,我立刻明白,他毫无疑问是在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理应拥有这个戒指,就像咕噜说这是他的‘生日礼物’一样。这两则谎言过于相似,令我感到不安。这个戒指明显具有一种有害身心的力量,会马上对持有者产生影响。那是我头一次真正产生警觉,感到整件事不妙。我常告诉比尔博,这样的戒指不要使用,最好闲置;但他对此非常反感,而且很快就变得恼怒起来。我几乎是束手无策。我若从他手中夺取戒指,造成的伤害只会更大;而且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权这么做。我只能观察、等待。我本来可以去咨询白袍萨茹曼,但不知为何总裹足不前。”“他是谁?”弗罗多问,“我从来没听说过他。”
“有可能。”甘道夫回答,“他不关心霍比特人,至少过去不关心。然而他在智者中颇有威望;他是我这一族类之首,也是白道会的领袖。他学识渊博,但随着学识增长,他的骄傲也日渐高涨,不容任何干预。有关精灵魔戒的学问,无论大小,正是他的领域。长久以来他研究这门学问,探寻那些制造魔戒的失传之秘。但是,当白道会就这些戒指而辩论时,他肯对我们透露的所有魔戒学问都在打消我的恐惧。因此,我将疑虑埋进心底沉睡,但并未高枕无忧。我仍在观察、等待。
“比尔博似乎一切都好,日子也一年年过去——是的,一年年过去,他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一点也不见老。我心头再度蒙上了阴影,但我对自己说:‘毕竟,他的母系家族就很长寿。还有时间。再等等吧!’
“于是我等了,直到他动身离开的那天晚上。他那时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使我心中充满恐惧,萨茹曼的全部说辞都缓解不了。我终于明白,有种致命的黑暗之力在起作用。从那时开始,这么多年来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发掘此事的真相上。”
“没有什么永久性的伤害,对吧?”弗罗多焦急地问,“他会逐渐恢复正常的,是不是?我是说,将来能够安息?”
“他当下就感觉好多了。”甘道夫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位神灵对所有的魔戒及其魔力了如指掌。而就我所知,世间还没有哪位神灵对霍比特人了如指掌。智者当中,只有我热爱有关霍比特人的学识。这是一门冷僻的旁支学问,但充满了惊喜。霍比特人或许柔软如黄油,有时却会坚硬如老树的根。我认为,很可能有些霍比特人能够抵御魔戒的力量,而且时间远比绝大多数智者肯相信的更长。我想你用不着担心比尔博。
“当然,他拥有那戒指多年,还使用过它,因此戒指的影响力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消退到——比如,到他再看见它也无妨的程度。除此之外,他会快快活活地活上许多年,只不过再也不是他放弃戒指时那样。这是因为,他到头来是自愿放弃戒指的,这一点非常重要。不,亲爱的比尔博对那个东西一放手,我就不再担心他了。我乃是觉得自己对你负有责任。
“打从比尔博离开之后,我就极其担心你,同时还担心这群可爱、荒诞又无助的霍比特人。如果黑暗力量征服了夏尔,如果你们所有人——那些善良、快活、愚蠢的博尔杰家、吹号家、博芬家、绷腰带家和别的人家,更别提还有荒唐的巴金斯家——全遭到奴役,这对世界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弗罗多打了个寒战。“可是,我们为什么会被奴役?”他问,“还有,他为什么想要这样的奴隶?”
“老实告诉你吧,”甘道夫答道,“我相信迄今为止——注意,是迄今为止——他彻头彻尾忽视了霍比特人的存在。你们应该谢天谢地。但是你们的平安日子已经过完了。他有很多更有用的仆役,他不需要你们,但他不会再度把你们抛在脑后。悲惨为奴的霍比特人,远比快乐自由的霍比特人更令他愉快惬意。有这么一种东西,叫做怨恨与报复。”
“报复?”弗罗多问,“报复什么?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跟比尔博、跟我,还有我们的戒指,有什么关系?”
“这可大有关系。”甘道夫说,“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危险,但你会知道的。上次我来这里时,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但这次是明言的时候了。请把戒指给我一下。”
弗罗多把戒指从裤袋里掏了出来。戒指系在链子上,链子又挂在腰带上。他把它解下来,动作迟缓地递给巫师。他觉得它突然间变得异常沉重,就好像不知为何,也不知是它还是弗罗多自己,不愿让甘道夫接触到它。
甘道夫将它举了起来。它看起来是用十足纯金打造的。“你能看见上头有什么铭文吗?”他问。
“没看见。”弗罗多说,“上面什么也没有。它相当光滑,从来没显出过刮痕和磨损的迹象。”
“很好,看着吧!”巫师突然把它掷入了仍在发亮的炉火一角当中,这让弗罗多大惊又痛心。他叫了一声,伸手去抓火钳,但是甘道夫拉住了他。
“等等!”他用命令的语气说,从浓密的眉毛底下迅速瞥了弗罗多一眼。
戒指没起什么明显的变化。过了一会儿,甘道夫起身关上窗外的百叶窗,拉上了窗帘。室内变得又暗又静,不过花园里仍然隐约传来山姆那把大剪刀发出的喀嚓喀嚓声,这会儿离窗子更近了。巫师站在那里望了炉火片刻,然后弯腰用火钳把戒指移到炉膛边,立刻拿了起来。弗罗多倒抽了口气。
“它一点也不烫。”甘道夫说,“拿着!”弗罗多畏缩着摊开手掌接过,它似乎变得空前地粗大、沉重。
“把它举高!”甘道夫说,“仔细看!”
弗罗多依言细看,这下终于发现戒指的外圈和内圈各环绕着一行细纹,精细犹胜最精细的笔触。那些火焰般的线条似乎拼成一个个字母,组成了一段连贯的铭文。它们闪着刺眼的亮光,却又显得遥远,仿佛发自极深之处。
“我看不懂这些火焰文字。”弗罗多颤抖着声音说。
“你是不懂,”甘道夫说,“但是我懂。那些字母是遵循一种古老模式的精灵字母,然而那种语言却是魔多的语言,我不会在这里念出口。不过以通用语来说的话,大致意思是:
……邪暗深处,
统御余众,魔戒至尊,
罗网余众,魔戒至尊,
禁锢余众,魔戒至尊。
这只是一首诗中的几句,全诗在精灵传说中久为人知:
穹苍下,精灵众王得其三,
石殿中,矮人诸侯得其七,
尘世间,必死凡人得其九,
魔多翳影,王座乌沉,
黑暗魔君执其尊。
魔多翳影,邪暗深处,
统御余众,魔戒至尊,
罗网余众,魔戒至尊,
禁锢余众,魔戒至尊。
他顿了顿,然后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就是‘主宰戒’,统御众戒的至尊戒。这就是他在漫长岁月以前遗失,令他力量大打折扣的至尊戒。他极其渴望得回它——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得回它。”
弗罗多坐着,呆若木鸡。恐惧似乎伸展出一只庞大无匹的魔爪,好似一团从东方升起的乌云,森森逼近要吞噬他。“这戒指!”他结结巴巴地说,“它,它到底是怎么来到我手上的?”
“啊!”甘道夫说,“说来话长。故事的开头要追溯到黑暗年代,那时的事现在只有博学之士才记得。我要是把来龙去脉都跟你说清楚,那么直到春去冬来,我们只怕都还坐在这儿。
“但是我昨晚跟你说了黑暗魔君,也就是强大的索隆。你听见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的确已经东山再起,离开位于黑森林的巢穴,返回了他的古老要塞、位于魔多的邪黑塔。魔多这名字,连你们霍比特人都听说过,就像古老传说边缘的一团阴影。每一次遭到挫败,蛰伏休整之后,魔影总是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我但愿这种事不要发生在我的时代!”弗罗多说。
“我也一样。”甘道夫说,“天下适逢其会的苍生都作此想,但这由不得他们做主。我们必须决定的,只是对面临的时代作出何种应对。弗罗多,我们的时代正在变得黑暗下去,大敌正在迅速壮大起来。我认为,他的各项计划还远远不够成熟,但正在趋于成熟。我们将会陷入危境——我们将会陷入严重的危境,哪怕没有这个令人畏惧的机遇。
“大敌还缺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能给他力量与知识,来击败一切抵抗,攻破最后的防御,从而以第二度黑暗覆盖天下各地。那便是至尊戒。
“众戒中最美好的三戒,被精灵王族隐藏起来,他从不曾染指玷污。矮人诸王拥有的七戒,已经被他收回三枚,余者已被恶龙所毁。他把九戒给了骄傲强大的凡人,而他们因此落入陷阱,很久以前就臣服于至尊戒的辖制之下;他们变成了‘戒灵’,是受他那庞大魔影统治的魔影,是他最可怕的爪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九戒灵已有多年不曾出动了。但是,谁知道呢?当魔影东山再起,他们也可能再次出动。不过,好啦!即便是在夏尔的早晨,我们也别谈论这样的事。
“如今的情况是:他已将九戒聚在掌握之中;七戒中没有被毁的,亦是如此;三戒仍然隐藏,但他已不再为此忧心。他只需要至尊戒。他亲自制造了这枚戒指,它属于他,他将自己先前的一大部分力量倾注其中,以统御其余众戒。如果他得回这枚戒指,他将会再度号令众戒——无论它们位在何方,就连三戒也不能幸免,而靠这三戒达成的一切都将暴露无遗,他也将变得空前强大。
“而弗罗多,这就是那个令人畏惧的机遇。他曾相信至尊戒已经消亡,精灵已经把它销毁——情况本该如此。但是,现在他知道它没有消亡,而且已被发现。因此,他全副心思都集中于它,没完没了地搜寻它。这个戒指是他最大的希望,亦是我们最大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它没被销毁?”弗罗多喊道,“还有,如果大敌那么强大,又如此珍视这枚戒指,那他怎么还能遗失它?”他把魔戒紧紧攥在手中,就像已经看见黑色的手指伸长过来要抢夺它一样。
“戒指是从他那里夺来的。”甘道夫说,“很久以前,精灵抵抗他的实力要更强大;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与精灵疏远。西方之地的人类note曾经援助过他们。那是古老历史中值得回忆的一章:尽管那时也有悲伤,有聚拢的黑暗,但还有非凡的英勇,以及并未全然成空的伟大功绩。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整个故事说给你听,又或者,你可以从最清楚内情的人那里得知详细始末。
“不过,既然你最需要知道的是这戒指怎么落到你手里的,而这本身就够说一个故事,眼下我就只说这些好了。精灵王吉尔–加拉德和西方之地的埃兰迪尔联手推翻了索隆,然而他们也双双战死在那一役中。埃兰迪尔的儿子伊熙尔杜将魔戒自索隆的手上斩落,并将它据为己有。于是,索隆被击败了,他的魂魄逃走,隐藏了漫长的年岁,直到他的阴影在黑森林中再度凝聚成形。
“但是魔戒却遗失了,它掉进了大河安都因,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因为,彼时伊熙尔杜正沿着大河东岸向北行军,他在金鸢尾沼地附近遭到大山中奥克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他跳入水中,但就在泅水时,魔戒从他手指上滑脱,于是奥克发现了他,射杀了他。”
甘道夫顿了顿,又说:“就在金鸢尾沼地当中的幽深水潭里,这戒指销声匿迹,淡出了众人的知识与传说。这一来,如今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它的大部分历史,智者的白道会也找不到更多信息。不过我想,我终于能续说这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