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一年之中最让人揪心的日子

像败草一样堆积在十二月

清癯的池塘，在寒风中

蜷缩成一枚粘稠的苦胆

棒槌拨不开的绿意

那不是春天到来的信息

厚重的棉衣，孩子的，老人的

一身苦味，从塘口起身

十二月的枯骨

发出咔嚓一阵响动

沉重的日子，旧棉袄一样

爬上树杈，经久不干

鸡鸭狗蜷缩树下

数着水滴，一言不发

  大寒  

木叶尽脱的苦楝树

把倒影叠加到水塘中

隆冬就剩下这副干枯的骨架

与一只乌鸦的聒噪互为反光

最后的节气是如此的漫长

一层层填埋，锈水葬送了日子

你喜欢这个结局

但岁月不饶人，它不会放过一个

历经沧桑的耄耋老人

甚至不许你倒下

要让你一边潦倒一边活着

去忍受，去承担，直不起的腰身

积压成背影里的皱褶

旧房屋是飞蝇，是齑粉

在浑浊的眼球里一阵阵飘散

体内的深渊提升命运的水位

靠着一筐又一筐的的镇压

一生的孱弱才能在土里立定

瓦楞，蒺藜，蝼蚁，废墟

弯路，病灶，我能想到的比喻

就这些，风吹过塘面

嶙峋的早晨撑着白光

刺刀一般，冰冷的伸过来

为母则刚的自尊被一一刺破

人世间的沙砾，粒粒坚硬

让我，一到大寒节气就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