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老街——安康老城最后的记忆

西关老街——安康老城最后的记忆
在一个初春黄昏的下午,我从玻璃厂小区沿着被搁置几年尚未竣工的汉江西堤信步向西关方向走去,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江面,汉江三桥上来往的车辆往来不息,如同倦鸟归巢,一切都笼罩在暮色之中。
枫桥月,灞桥柳,古渡夜,这些寄托中国人乡愁的的词汇,总会带给人无限的遐想,总会让人唤起人们的绵绵思绪和离愁别绪。枫桥冷月,灞桥残柳,古渡老街,斑驳的墙体,窄窄幽深的街巷,往来的商旅和沿街叫卖的吆喝声,还有那依门凭窗远望的她,是目送远行的故人?还是是怕旧人不识来时路?那里应该是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地方,也是一个拾梦寻梦的地方。
古渡、老街、残阳,犹如梦游一般,我走进了一条承载着历史记忆的老街——安康西关。
西坝的改造让人们的关注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安康西关这条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的老街,它的改造不仅牵动着西关老街住户的心,也牵动所有安康市民的心,同时也促使我走进西关,将这条即将消失的安康城区老街道留存在记忆之中。
如今安康西关老街改造终于启动,它是延续桥西广场改造的败笔呢?还是再造一个全新的河街文化与码头文化的“新西关老街”?我相信不仅是老西关的人心存疑虑,每一个关心安康建设和民生的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等闲视之。
随着西关老街拆迁工作的临近,一条保留安康老城区最后记忆的老街就要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带着留住安康老城区最后记忆的情结和紧迫感,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再次从玻璃厂小区沿着汉江西河堤自西前往东走进西关老街,希望再最后一次看一眼保留着安康老城区最后记忆的西关老街。
安康西关的金川街是安康城中形成较晚的一条旧街道,由于地处汉江南岸和西津渡古渡口,沿江逐渐形成以船夫小商小贩为群体的民居,因为当初大多都散落居住在在西堤外的汉江河畔,因此老《安康县志》曾经将这块地方称其为“西关外河街”。抗战期间,民国二十七年(1938)汉白公路竣通的那年,城区撤销联保,设立东关、东城、西关、西城、新城五镇时,才将其纳入城区范围,与石堤街并为“西关镇”,而汉白公路建成通车后,西津渡(七里沟渡口)又成为汽车渡口,为方便城内交通,在改造旧石堤门、土西门、小南门道路的同时,亦打通了西堤至西渡口间的道路,由此逐步形成了现在这条以工商为主体,适应商品交流的街道,一度成为汉江沿岸的一条热闹的街区。
据文献,西关的金川街由于位于西曰金,平野、平地曰川。金川,即城西的坝子,故民间又称金川为西坝。
昔日的西关街道车水马龙,是连接东西二关的交通命脉,上至江北许家台、七里沟,下至东关外丁字街,是一条自古以来形成的横贯安康老城东西的古老街道,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这条横跨安康老城东西的街道,与汉白公路、汉江黄金水道、西津渡古渡口一道,一度成为安康城区连接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和繁华热闹街市。远行的商旅曾经从这里摆渡而过,进城赶集的农民在这里歇脚,抗日的战火曾经在这里燃烧,肆意的洪水曾经一次次将其淹没……。这条古老的街道与汉江边上的安康一起走过千百年的历史岁月,见证了安康老城区的兴衰与沧桑,而时代的发展也曾经一度将它遗忘。
七里沟渡口古称西津渡,位于安康市汉滨区金川街道西端,是安康市七里沟渡口、中渡台、石梯渡,三大渡口之一,是古代安康南北运输要道,同时也是316国道安康段链接南北的一大渡口。1936年抗日战争期间,西起陕西汉中,自陕鄂交界处的关垭子进入十堰境内,经竹溪县、竹山县境后翻越鄂陕交界处的界岭再入陕西白河县境,连接老白公路,全长521公里的汉白公路,虽是简易的泥沙路,却是陕南唯一可通行汽车的交通大动脉,它沟通了第五战区与川陕后方的联系,为支援全国抗日发挥了积极作用。汉白公路在经过安康城时,在七里沟被汉江隔断,来往于两岸的行人车辆必须乘渡船过江。因此,当年的西津渡,也是连接汉白公路的水码头。自抗战时期汉白公路建成直至1970安康汉江大桥通车之前,是汽车公路在安康过境入城的唯一通道,人车物资在此都要通过大型渡船(亦称“趸船”)过渡。1970年汉江大桥(汉江一桥)修通之后,古渡口依然保留着渡口的功能,时过境迁,2009年七里沟汉江大桥即汉江三桥通车后,古老的渡口才走进了历史。

走在这条老街上,我看到人们或在街边谈天、喝茶,或在街边晒太阳养神,正当早点时分,只见几人端着碗围坐在街沿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安享着自己的慢时光。多少年来,他们就是这样一直守着那份恬静和舒适,让自己慢慢变老。
老街中间的“中国安康老城博物馆”大门紧闭,据问询隔壁住户,馆里存有一些安康老照片及图文资料。有这样一个去处,可以将安康老城的史料留存下来,是每一个安康人的心愿。
人们对过去历史遗迹的苦苦寻找,既是人们对历史的一份敬重,也是对过去的一种怀旧情怀。一个地方因历史遗存而厚重,一个人因拥有思古之幽情而富有人文情怀。其实我想,在这历经经数百年历史的西关老街,可能留存的不仅仅只有“天鼓门”一处遗址,同样像我这样富有人文情怀的人岂止我一人?
走在这条留存安康往昔记忆的老街,随处可见已经开始拆除的老房子,我张开双眼左顾右盼,举起我手中的ipod极力想将那些将要消失的历史记忆留存下来。
当我张开迷茫忧伤的双眼四处张望的时候,这时不远处的街沿上红杏正在怒放,在这一派衰败的景像中,它那粉红的花朵和娇艳的芳姿,似乎给这萧条的老街带来了一丝生气,然而,这也许是它最后一次含苞怒放,也许不待它再次花开花落就会与这条老街道一起永远的消失在废墟的尘埃中。老街拆迁的命运已经注定,自然界的的杏花还会一年一度逢春开放,而老街这株杏花,知她、懂她、怜她的又有几人?这条老街的人们未必能够预知自己的未来和命运,如同这株杏花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和命运一样,想到这里,心中一丝哀伤油然而生,一首五言绝句涌上心头:世人虽无情,草木却知春;红杏不解意,犹自报春来。
此时我看到街上几户已经与政府签订拆迁协议的住户正在用汽车或者摩托车将老屋里的东西搬走,老街拆迁的步伐已经加快。
我一路往东一边走一边用贪婪的用双目四周张望,那些住户见我不时停下来仔细的打量和拍照,就对我说:“快拍吧,马上就要拆了,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些老房子了”,语气中那份惋惜和依恋之情溢于言表,我也不由得被他们的那份情感深深的打动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川街的尽头。在过去的记忆中金川街的东头原来是一个高高的土坡,根据老县志记载这里应该就是过去州县每年为民祈福祭奠土地、谷神的古社稷坛所在地吧?早年间进入金川街都要爬过一道高高的土坡,1983年“7.31”洪灾之后重修西堤后,就再也看不到古社稷坛遗址的踪迹了。如今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往东穿过金川门就是石堤街,往北就是汉江边新修的汉江龙舟公园,往西就是通往金州小区的内环路和新修的“永安门”。
站在十字路口抬头看,大堤在这里向南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一直延伸到现在的巴山西路西段。灾后新修的西堤和金川门固如金汤,大堤上的望楼,俯视东西,即将启动的西坝改造工程,以这里为起点,与已经竣工的汉江龙舟公园衔接,将会打造一个全新的新西关。
财富原罪它根源在于社会制度、体制的漏洞和法律、道德与文化的缺陷。在一个资源高度垄断、产权模糊混沌、经济、法律、人权等一切,出于社会转轨和稳定考虑,仍然不得不服从于强权与特权的社会体制下,人们对财富天然追逐的内在动力,决定需求与供给必然会通过某种不公开、甚至非法的方式进行交易,因而这些财富的攫取本身就具有天然的原罪属性。这个来源于宗教的“原罪”词汇,与西方“人性本e”一样,其实就是当今社会fubai和一切不和谐社会现象的集中反映和渊源。
安康桥西,是江北进入城区的咽喉,安康桥西广场改造,原本是为了缓解安康城区交通压力,改善安康城区形象和西关棚户区居住环境的改造工程,而事与愿违,却成为安康近年来城区改造的一大败笔而备受非议,那矗立在街口和原来街道中央的高楼,犹如一根鱼刺扎在了安康人的咽喉之中,成为安康人心中永远的痛。
站在被拆毁的福音堂的旧址,再抬头仰视这栋矗立在救生通道的高楼,我真是欲哭无泪。这也让我想起了发生在清朝年间“六尺巷”的故事,一个位高权重的朝廷首辅军机大臣,在处理邻居间的宅基地纠纷中尚能做到主动让出三尺,而成为传颂至今的佳话,而进入现代法治社会,作为政府主导的改造工程安康桥西广场,贪婪的开发商尽然在改造中生生的将一条存在几百年的老安康城主干道给截断,这无论是对于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出行,还是对这个城市的功能和形象,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害和对国家和百姓利益的无耻侵占。
我不想仅仅在道德的层面上去评价安康桥西广场改造工程的是非曲直,也不敢妄言这一城市改造工程的巨大失误和败笔中间是否存在国家职能部门监管缺位和渎职行为,更不敢妄言中间是否存在某种官商勾结利益输送,但它留给人们的伤痛是无法回避的。
在与这里的拆迁户攀谈的时候,我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他们对这条他们曾经世世代代生活的老街所拥有的那份深深的依恋之情,也真切的感受到广大拆迁户对政府改造西关棚户区居住环境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如同那些早已搬出西关老街的居民一样,那些继续留守在这里的居民们也向往新的生活,盼着早日改变自己的生活居住环境,搬进更加安全、远离洪水灾害的新小区,但是我们从他们的言语和眼神中仍能隐隐感觉到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结……
我原本以为现在已经进入了整体拆迁阶段,但在交谈中才知道,许多住户还没有与政府谈妥有关拆迁补偿问题,目前采取的是逐户协商,谈妥一户签订一户协议的办法。也许他们不会忘记与他们紧邻的桥西广场改造工程留给人们的教训,因此还有许多住户还在观望。为此我也十分的理解这些住户的心情和疑虑。过去人们一直对拆迁户抱有某种偏见,把维护自己权益的行为视为钉子户,如今社会上对他们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法制保障。
因此说,每一次城市改造和拆迁,其实就是对政府的公信力和开发商的良知的拷问。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老街的改造也是大势所趋,人们除了内心深处怀有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故居情之外,也表现出了心中的无奈。对于老西关的居民而言,他们有着曾经经受过一次次洪水灾害考验后的那份处事不惊的心怀也有中国老百姓普遍存在的忠厚与善良。他们的日常生活还要继续下去,街上的商户和小吃店还在照常打理自己的生意。在拆迁步伐一步步临近的时候,我们依然看到这里的老人们还悠闲自得的在屋檐下喝茶聊天晒太阳,还有许多安康的吃货,依然一如既往地从城里赶到这里的小吃摊点吃早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许我们很难读懂这些老街居民的内心世界,也很难体会到那即将告别恬淡幽静老街生活给他们心理上带来的冲击。但是留恋也罢,无奈也罢,生活并没有因为这种变化而停止它前进的节奏,那份恬静和淡然,这也许就是这老西关人不变的情怀,他们的生活还会延续,他们的路还得走下去,这也许就是生活,这也许就是现实,这也许就是人生。
安康老城区经过近年的不断改造,昔日老安康城区的影子已经逐渐从老安康人的视线里消失了,那些熟悉的木板房、石板路、窄窄的街巷和走街串巷的吆喝声,都成为了人们久远的记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只有在过去的老照片和旧杂志、报刊上才能寻找那些伴随安康人一起成长的老街的影子。如今一条条宽敞的马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奔流不息的车流、人流和入夜闪耀的灯光,已经取代了过去的窄巷木屋和宁静的小城生活。
西关,对于现在的安康人来说,所有的记忆也许只停留在七里沟古渡口、低矮的砖木老房子和西关的小吃蓝家、肖家蒸面和烧饼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安康大桥通车七里沟古渡停摆后,使西关因为失去通津交通之便而凋敝,西关兰家蒸面搬出西关曾经让安康的吃货们惊呼“兰家不在无西关”,假如再没有了肖家蒸面,西关在安康人心中还能保留下什么呢?其实在老安康人心中,除了兰家、肖家蒸面之外,那应该就是安康老城区将要消失的最后记忆,也许这种记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淡漠,但随着人们年龄的变老,那种甜美的记忆犹如陈年老酒,越发的浓郁悠长。
对于很多城市里的人来讲,古城和老街就是保留整个城市风骨与韵味的所在,但是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很多原生态的老街和古巷都面临着拆迁和改建,市井的叫卖变成了喇叭的轰鸣和喧嚣声,砖瓦木楼变成了林立的钢筋水泥,老街、古建和寄居其中的市井文化已经与我们渐行渐远,那些能够勾起我们童年记忆的街巷早已消失,寄托人们乡愁的老街早也没有了踪迹,每一个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们似乎都成了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流,寻找不到自己精神的家园。
也许个人的记忆中都有许每一条自己的老街,它承载着人们童年的回忆,延续着那份淡淡的乡愁。也许有一天老街的记忆会在时光的冲刷之下淡忘和变得模糊,然而只要老街尚在,你就会重新拾起旧时的时光,将那份记忆不断的延续。
或许,我们更需要一个心灵的归宿,需要独自穿行在那条古老宁静的街道上,聆听岁月的诉说,感受光阴的沧桑。
西关老街,这条依河而建的老街,穿越了不尽的岁月,见证过安康老城的历史兴衰荣辱,如今陪伴它千百年的汉江水仍旧日复一日地流淌着,但是再也看不见昔日那桅林帆影,舟车通津的情景。虽然老街上的老房子犹在,连接老城的街道依旧,但这里马上就不再是旧时的家园。
也许,无需太久的时间,经过改造的西关老街将会重现往昔古渡老街的繁华,那个时候我们再回到那里的时候,不知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境。
人们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但愿古旧的西关老街经过改造,会如涅槃再生,再造一个新的家园。
带着这样的感慨和期盼,我走完了西关一条街。
我作为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入住的新安康人,在这条老街将要消失的前夕,走进西关,希望用我的笔和镜头记录和留住安康老街最后的记忆。(由于资讯来源的限制,文中若贻误之处,敬请大家评指正,同时文章还援引了其他专家作者的部分史文资料和图片在这里一并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