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银行反洗钱工作经验与启示
作者： 刘丽洪
作者单位： 中国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
刊名：北京金融评论
年，卷(期)： 2008(1)

为借鉴和推广外资银行金融机构反洗钱工作先进经验，促进中资银行反洗钱理念和水平的提高，使辖内银行机构反洗钱工作再上新台阶。为此，对北京辖区内反洗钱工作水平领先的几家外资银行北京分行进行了实地调研。重点调研了反洗钱组织框架、客户身份识别和风险评级政策、可疑交易分析的程序和方法以及反洗钱花费的成本等方面。现将外资银行反洗钱工作的特点，与中资银行不同的理念和做法，以及对中资银行的启示介绍如下：

一、外资银行反洗钱工作的主要特点

(一)“内在动力”推动反洗钱工作
外资银行都很在意树立和维护品牌的形象。它们普遍认为，发生洗钱风险将极大地损害其声誉，并导致监管部门的惩罚、司法部门的诉讼和投资人、客户的流失，由此带来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因此，它们致力于保证业务的安全性，不希望成为犯罪活动或恐怖主义筹集资金的渠道，防范不法分子利用银行洗钱，维护良好的声誉，并将反洗钱的理念纳入“企业文化”中，在整个系统内予以贯彻和传承，从银行自身内部动力推动反洗钱各项规章制度的建立和落实。
(二)“网状”的反洗钱组织框架结构保证反洗钱信息流的畅通
外资银行反洗钱组织框架呈“网状”结构，从总行的反洗钱合规官员到基层的业务经理，各级行每个业务链条(公司业务、个人业务等)的负责人是该业务链条各环节反洗钱工作的责任人，各级行上下业务链条的负责人之问形成报告关系，
同时各级行业务链条的负责人还要对本级行的反洗钱合规官员形成报告关系，这样反洗钱组织机构就形成了“网状”(图1)。网状的反洗钱组织框架保证了信息的畅通，不会因某级某个部门或某个人的工作失误影响整个银行反洗钱内控的有效性。

 (三)扎实有效的工作、多渠道和多角度的尽职调查措施，保证了以风险为本的客户身份识别政策有效的贯彻和落实
外资银行都十分重视对客户的身份识别，认为客户身份识别是反洗钱决定性的基础工作。它们在客户身份识别工作上花费的时间和资金成本占整个反洗钱工作时问和成本的40％以上，有的甚至达到65％。为减少客户对索取客户身份识别信息的反感和敏感，有些银行还对客户经理进行专门的询问技巧培训。
外资银行为配合银行金融机构做好客户身份识别工作，它们的母行所在地监管部门还通过公告或网站告知有金融服务意愿的客户必须要配合银行金融机构进行客户身份识别工作，否则银行金融机构有权拒绝为其提供服务。
以风险为本的客户身份识别政策在外资银行反洗钱工作中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外资银行根据自身的风险判断，把国家声誉差、国家的司法状况不佳、身份复杂、特殊行业、公司股东身份不明、账户复杂性高的客户划分为高风险等级。把上市公司、司法和信誉良好国家的国有企业和受监管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划分为低风险客户。对高风险的客户实行加强型的客户身份识别，对中风险的客户采取标准或加强型客户身份识别，对低风险客户则实行简化的客户身份识别。从外资银行标准的客户身份识别采集的信息看，内容远大于身份证件信息。有些外资银行为了进一步的防范洗钱风险，在老客户要求提供新的金融业务时，银行对客户重新进行身份识别。
从调研的几家外资银行情况看，都实现了对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或交易实际受益人的身份识别。对公司客户股东的身份要追查到自然人，还要对公司客户的董事、法定代表人、签字人、出纳人员等的身份进行尽职调查，将这些人的身份在“worldcheck”系统(境外某咨询机构提供的数据库)上过滤，并对“影子”董事也进行关注。有的外资银行还借用律师和会计师等第三方的相关文件对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或交易实际受益人进行调查图2。外资银行普遍遵守“合规为先”的理念，
对不配合身份识别的客户和无法控制洗钱风险的客户，外资银行将不为其提供或终止金融服务。

 (四)强大的交易监控系统是账户持续监控和动态分级的保障

外资银行实现了对客户动态的风险分类，具体操作办法是，通过对请求提供金融服务的客户进行详细的尽职调查所得到的信息，结合本行的风险评级的操作程序，对客户进行高、中、低风险的初步分级。在开户后或建立客户关系后，根据风险的高低，以不同的频率审核客户身份信息和账户活动情况。关注客户的业务对象是否与开立账户初期客户描述的交易对手相符；关注客户是否与高风险国家、制裁国家或名单所列的单位和个人等有业务往来；关注客户是否在交易过程中产生可疑交易等，结合这些情况，视隋况对客户或账户重新进行风险分级。
在分级过程中，外资银行的母行投入巨额成本开发的功能强大的交易监控系统保证了对所有传统银行业务的监控，有效整合了不同部门问的信息源。并且，外资银行有专门的团队对不同行业、不同身份客户交易特点进行分析，掌握合理的资金交易曲线，对不符合资金交易曲线的客户进行重点监控或上报可疑交易，适时根据可疑交易特点和洗钱案例调整交易监控系统的阈值，以追求对可疑交易抓取和分析、账户风险评级的最优化。另外，对无正常规律可循的银行衍生业务，采用人工的办法进行监控，防范此类银行业务的洗钱风险。
外资银行已经形成了从开户时的客户身份识别到对客户账户持续进行监控的动态管理系统，并形成了反洗钱信息的良性流动，把最新反洗钱信息及时反映在业务监控系统抓取可疑交易的阈值上，保证了可疑交易上报的准确完整以及账户分级的
准确。
(五)采用集中“优势兵力”的方式进行可疑交易分析
在可疑交易分析机制和程序方面，外资银行采取了集中“优势兵力”集中化处理的办法。在总行或主报送行集中可疑交易分析能力强的人员组成专门的可疑交易分析团队，对全辖区的数据集中进行下载、分析，经分析后的可疑交易，经过相关部门或负责人认可后上报中国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同时，“一线”的客户经理也有发现可疑交易并直接报告的义务和渠道。
经过分析滤掉的无价值可疑交易，经确认确实属于行业特点不存在洗钱风险的公司客户，将被列入“白名单”，形成独立的可疑交易报告，进行定期的抽样分析和调查，以确保可疑交易不被漏报。
(六)充足的资金和人员投入是外资银行搞好反洗钱工作的必要条件
为搞好反洗钱工作，外资银行投入了巨额成本。规模较大的外资银行中国区总行都有专门的可疑交易分析团队，其母行在此方面投入的人员和费用就更多。例如，有的外资银行的母行20万个存款账户就有20人的可疑交易分析团队；有的外资银行的母行2007年仅为交易监控系统升级就花费了1000万英镑，甚至有的外资银行的母行还专门设立自己的反洗钱情报分析中心。为弥补自身搜集信息的不足，外资银行普遍购买了境外商业咨询机构开发的“worldcheck”系统(每年一个ID的费用是50万美元)，甚至借助中介机构的力量进行客户身份识别和筛选。另外，据某外资银行人员介绍，其境外母行做一个公司客户的尽职调查大约花费10英镑。

二、外资银行反洗钱工作的启示

外资银行在反洗钱方面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并在“软硬件”配备和工作方法上领先目前中资银行。外资银行反洗钱领域取得领先优势，与外资银行客户群体的优劣以及数量的大小没有绝对的关系，关键是与外资银行对反洗钱工作的重视程度，与外资银行在反洗钱工作各方面的投入，与客户尽职调查的深入程度，与对不同行业和身份客户的资金支付特点的研究，与可疑交易分析机制和可疑交易模型的不断改进有直接的关系。为此，中资银行要进一步提高反洗钱工作水平，必须在以下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认识和改进：
(一)转变观念，加大对反洗钱工作的各项投入
《反洗钱法》已经颁布，反洗钱工作已经是金融机构法定的工作内容，金融机构必须加大投入，建立长效的工作机制予以保障。为此，各中资银行必须转换观念，加大对反洗钱工作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一是必须保证人力充足。各中资银行应视本行客户群体的大小，适时增加反洗钱专职工作人员数量，关键性的反洗钱工作必须由专职人员完成，加大对反洗钱工作的人力投入，例如某外资银行分行层面就有3人专门负责大额和可疑交易数据信息的补录工作。二是必须保障物力充足。反洗钱工作的特点要求必须有功能强大的反洗钱业务系统作支持，在庞大的客户群体和业务量的现实情况下，必须加大对电子设备、业务系统开发、身份信息数据库购买等方面的投人。三是必须保障财力充足。中资银行从长远利益看，必须加大对反洗钱工作的财力投入，不能目光短浅，计较现实的经济利益，否则无法满足反洗钱工作的需求，提
高反洗钱工作的水平，就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的地位。
(二)切实提高对客户身份识别工作重要性的认识，切实落实客户尽职调查
客户身份识别是反洗钱决定性的基础工作。如果在客户要求提供金融服务时没有做好身份识别，将对以后的可疑交易分析、账户持续监控以及客户风险评级都将产生严重影响。如果事后再要求客户补充相关身份信息，银行金融机构将处于被动的地位，甚至加大运营成本。从目前的情况看，中资银行的客户身份识别工作大多数还是停留在采集身份证件信息的水平上。对公司客户的行业特点、关联方、股东情况、董事情况、交易对手、资金支付的特点等信息，对自然人客户的职业、收入状况、常住地址、通讯方式等信息，都知之甚少，甚至连业务系统都不支持采集这些信息。这导致中资银行无法确定客户的风险等级，更谈不上对高风险客户的重点关注。因此，各中资银行必须改造和健全客户身份识别的流程、业务系统和信息采集要点，以满足反洗钱工作的需要。
(三)开发反洗钱业务系统为各项反洗钱工作提供硬件保障
在中资银行普遍客户群体庞大的现实情况下，如果不依靠技术手段对账户进行持续监控、对可疑交易初步识别与分析，那么将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资银行必须要重新开发或升级改造现有的相关业务系统，使之成为一个集客户身份识别和风险评级、账户适时持续监控、可疑交易初步分析与识别、客户身份资料和交易记录信息查询与反馈、账户资金临时冻结等功能的反洗钱业务系统。这样才能彻底解决中资银行现存的各项银行业务系统间信息无法共享、不能适时持续监控客户资金交易、、客户身份和交易信息查询困难等现实问题。．
(四)研究和改造现行可疑交易分析机制，逐步向集中分析可疑交易的模式改进
目前怫量银行普遍采取的是基层员工分析和识别可疑交易的方式，这是因中资银行客户身份识别水平普遍不高所决定的。基层员工分析和识别可疑交易在“面对面”银行业务方面一定程度地弥补了客户身份信息缺失带来的不足，但在分析复杂可疑交易、电子银行等“非面对面”业务方面就捉襟见肘。为此，从长远看，各中资银行视情况考虑建立以总行或省分行为单位组织专门的可疑交易分析团队的机制，集中识别和分析可疑交易，这样有利于集中高素质的银行业人员进行更专业有效的可疑交易调查与分析，并且能够迅速地积累相关经验，并不断优化反洗钱业务系统的抓取参数与分析方法，极大地提高了可疑交易分析的效率和准确性、完整性，并且也很好地贯彻了以风险为本的原则，反洗钱资源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