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体西用是牛体马用吗？

钟阳

清末张之洞根据当时历史情况，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其本意是以当时的中国文化特别是儒学为体，意欲维护封建王朝制度，而以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为用。强调“以忠孝为敷教之本，以礼法为训俗之方，以练习技能为致用治生之具”。但后来维新派说这是牛体马用，根本不可能的。言下之意，只有彻底地全盘西化，中国才有出路。实质上，中国在此之后一百多年中各方面越来越西化，从器物到思想到制度，学习西方的东西可谓有模有样。但问题也出来了，如果解决严重的道德危机，如何与中国传统文化协调和融合吗？至于什么是西体，柏拉图的理念？康德理性？民主与科学？物质？西方哲学内部本身就矛盾重重，莫衷一是。其实这些统通不是根本意义上的体。

一个简单的问题，“马克思主义是体还是用”？这本来不是一个问题，但在信奉了马列数十年的群体眼里，却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只有立足于中国传统的五极缘起正义才有正确答案。在中华国学看来，世界一切缘起于无极,即真如、仁、道，这是宇宙一切事物根本之体。至于以后的太极、阴阳、两仪、四象、八卦，都是在这个根本之体之后，一级一级衍生的。西方文化偏重于物质，其实即在八卦这个层面。立足于唯物主义的科学，当然也可归入这个层次。至于晚近出现的信息论、系统论、协同论等，则是物极必反，又将通向道体了。马克思主义，当然是重于用的层面。但如果是宇宙主义共产境界，这个共产与无极、真如和仁含义一致，也就是说，通向体了。

从究竟角度，浪花即是海水，体用是不离的，但这是一个高深的修证境界。能即体即用生活，绝非一般人可为。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在用中迷失，执于片面、外在，忘记整体。所以，要学习中国传统的修证方法。易经说一阴一阳，道与器即为一对阴阳。但中国两千年来主要在道的层面进行探索，而在器的开发上不足，西方则于近代在吸收中国文化基础上大力开发器用。所以，所谓的西体，绝非真正的根本之体，而是一定层面的用。

文明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建立于明体达用的基础之上。中国传统文化在于明体，西方现代文明在于达用。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不可偏废。 牛体马用说，必然造成人们即不能明体，又不能达用。西方现代文明就是一种毁体狂用之文明，是一种不断制造各种危机的文明，与天道所倡导的明体达用的大机大用生生不息的精神完全背道而驰！蒋梦麟晚年说他是三家学术用一辈子，即“以儒家的学问做人，道家的学问处世，鬼家（西方）的精神办事。”所以，“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

牛体马用之说，反映了中国西化派的无知，他们迷失深陷于西方构建的伪史话语陷阱，以为西方文化是基于古希腊罗马而建立起来的，与中国文化无关，其实全违历史事实。他们认为，西方文化之体是古希腊文化，所以，要认真学习和继承古希腊文化和现代西方文化，在这个基础上中国才能很好进入现代化。与此同时，必须彻底否定和抛弃中国传统文化，把世界其实文化都讲成是迷信。他们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诞生不了现代科技和制度的落后文化。西化派哪知道，西方文化主是近五百年来大量吸收中国传统文化形成的。所谓古希腊，只是反映近五百年来西方社会的现状和追求，其庞大著作，是五百年来，尤其是近两百年来伪造的。

柏拉图的理念、康德的理性，虽然都源于朱子的理，但本质上与理学天差地别。西方人由于智慧低下，无法理解这么高深的东西，他们哲学中的体，都是一种分别意识，是感观逻辑的小智慧而非东方的灵觉大智慧，主要是第六识下的产物。无论是柏拉图的理念还是康德的理性莫不如此。这种境界的体，连太极都达不到。太极是第二级的，即第八识——阿赖耶识。就是休谟，他的思想已经与佛家空性智慧基本相合了，但他证到了么？何况，休谟的哲学在西方是绝对的傍支，而非主流。休谟哲学传入中国则被歪曲为不可知论。当代国人也被西方外向型文化洗脑，已经失去了当下智慧的灵觉。所谓的知，当下之知才是大智慧，执于过去或执于对未来的窺探，则属于小道。无穷过未与无边刹土，皆不离于当下一念。

马克思主义所说的物质，当然只能算是用的范畴。他所理解的物质，存在理论上的矛盾。一边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这一点，是基于逻辑分析，倒是与佛教的空性智慧相合，只是马克思没有修证智慧，无法把运动与静止两方面圆融起来。所以，马克思一边又说，物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的。这也就等于说，物质存在不变的自性，也就是说，马克思在现实中是执于名相——静的方面。所以，从中国文化角度，马克思主义在这里有完善余地。总之，西方文化是以用为突显的文化。若论其体，从根本上来说，依然是中国的道、真如、仁。所以，中国为体，西学为用是成立的。

体具有整合性，用具有分离性。民主与科学皆重分离性，当然是用。立足当今全球角度，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是基本格局。从上古开始，经尧舜夏商周秦汉唐宋，中国文化就一直对全球起着调控作用。不仅是因为西方神教的亚当夏娃就是伏羲女娲，而且从史籍记载的当时国际关系亦可看出。神道人道，加上中国综大陆浩洋的地理形胜，决定了中国在世界的中心地位。至近五百年来，西方崛起，中国文化也一直在或隐或显地调控着全世界的文化和局势。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中国文化是作为全球道的承载者，起着中心意义。比如，西方列强为什么无法瓜分中国，仅是中国地广人众？关键因素其实在于中国中心地位，中道特质，左右逢源，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雅尔塔体系下，中国就以中道之体调控着美国与苏俄两极关系，使全球局势趋于平衡状态。

至于西体西用说其实是源于近代以来，西方引领下人类离道、违道所形成的局面。近代西方文化本质上是伪体狂用，这使西方所倡导的现代化成了一头失去了人文（道）驾驭的疯牛，这是天下黎庶所要的吗？西方人不知道，这种文化指引来的社会，必然是内在冲突不断，达不到平衡的社会，只能是外在平衡。于是战争侵略不可避免，而外在平衡也只能是暂时的，长此以往，人类将走向绝境。西方戏剧的结束都是悲惨的，反映了西方社会与文化的宿命。而中国传统的戏剧最后是大团圆，是圆满的，这种圆满来自内在超越，吾性自足——根植于自立更生，艰苦奋斗，而非殖民侵略，所以中国才能为世界带来和平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