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第七章
(2017-12-25 11:26:54)分类: 回忆录 |
第七章
1979年上面有了转正指标,局里为了帮我转为正式国家干部,将我调到县实验小学,重新回到教学岗位做代课教师。当时小学是五年制,让我教五(1)班语文,兼班主任。实验小学是全县惟一的县直小学,非常正规,不像在农村教书轻松。老校长大清早往门口一坐,你迟到了他不批评你,你心里也发怵。更发怵的是三天两头开公开课,局领导和一大帮老师坐在下面听课,如同面试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年底通过考试我顺利转干成为正式公办教师。多少年来转正提干都是靠政治条件,而今能以文取士,令我欣喜万分。考试内容是文化知识和一篇教案,对我来说轻轻松松。有位王老师却紧张得要命,让我帮他复习了好长时间,结果也没考好。
转正后本想安安稳稳当一辈子老师,在教学上搞出点名堂来,但未能如愿。说实在话我教语文是不合格的,倒不是水平不够,而是普通话不标准。从小父亲教我识字读的都是“平水韵”音调(作诗填词必备的音韵),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中的“斜”,平水韵读qiá(家麻韵),与普通话xié大相径庭。叫我改我是改不过来了,所以范读课文经常闹笑话。我一直认为古诗词就应该按古人的读法,用普通话读就失去了原来的韵味。但我说了不算,你有什么办法呢?
教师不好当,局里就调我去黎城镇当文化站长。1980年好像公社改为乡镇了,文化站设在镇政府,只有一个人和一间办公室。单位很小,事情却很多。自身的任务是负责全镇群众文化工作,去大队、居委会和工厂组织文化活动,每个月编一张油印小报、出两期黑板报,再就是创作文艺节目等等。镇上还让我当兼职通讯报道员,一年多时间我发过70多篇通讯稿,还被评为优秀通讯员呢。平时要在镇里打杂,为领导写报告,为部门写总结,为会议写材料,经常通宵达旦,非常忙碌。
当年群众的文化娱乐生活贫乏,文化站组织的文化活动倍受欢迎。所以文化站长十分吃香,在乡镇都小有名气。我当文化站长的阶段正是全县文化站长队伍最棒的时期。十几位站长个个业务精通,一专多能。市里开群文工作会议(记得是在宿迁),我们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个个朝气蓬勃,生龙活虎,其他县都非常羡慕。
想起那时的群众文化工作可算是最红火的年代。业余文艺队伍蓬勃发展,非常壮大。县里经常搞辅导办培训班,人气很旺。排节目找演员人家都争着来,到宣传队是件荣耀的事,单位给工资,镇里给补助,还落得在一起玩玩,青年人谁不想凑热闹?一年一度的全县文艺汇演更是重头戏。当年搞汇演就像现在举办足球联赛,家家都想争名次,谁也不甘落后。每家一台戏,节目是关键。我早早就准备好创作节目,其中有小戏曲《相婆婆》,写的是孝敬老人的故事。在全镇选了一批演员,镇会议室做排练场,每天晚上集中,排了一个多月。那一年全县汇演在淮胜乡举办,一连几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观看演出的群众人山人海,挤得打破头。汇演结束我镇的《相婆婆》荣登榜首,获得创作和演出两个一等奖。我们欣喜若狂,向镇里报喜。领导用卡车将宣传队接回家,又在镇上公演一场,获得极大好评!后来我的小剧本《相婆婆》在省文化厅主办的文艺刊物上发表了,稿费好像是50元,比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还多。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到的稿费,所以记忆尤深。
我当文化站长的时候经常参加市里的创作学习班,有一次是关于民间文学方面的讲座。正是这次讲座将我引上了民间文学之路。从小我就喜欢民间文学,听人讲故事说笑话唱秧歌是经常的事。我父亲就是个故事大王,他肚里的故事三天三夜说不完,我就是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的。但谁知道这也能与文学挂上钩,而且有如此高的价值呢?之后我就留心于这方面的工作,注意搜集整理民间文学了。第二年我就在省文联主办的《乡土》报上发表了几篇民间故事,很快被吸收为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能发表作品这在文化站长中算是鹤立鸡群了。当时县文化馆创作组正好缺人,局里就决定把我调进文化馆。可是镇上不放,谁不想用个不花钱的杂工。有人劝我说镇领导看你不错,你再努力几年很容易提干,到文化馆有什么前途?我回家问父亲,父亲说你不是当官的料,命中也没有官运,老老实实搞业务,或许还有点儿出息。后来我就进了文化馆,在文化馆辛辛苦苦干了25年,居然连个副馆长都没有捞到,确实被父亲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