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写给妈妈的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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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叫牛玉兰,爸爸叫李富山,妈妈1993年9月去世,到96年妈妈过三周年的时候,我们做子女的都没想到,爸爸居然给妈妈写了一封‘情书’,可这是一封怎样的“情书”呢。
深切怀念夫人
今天(1996年9月27日丙子年8月15),在夫人逝世三周年之际,我和子女们、亲属们怀着十分思念、崇敬的心情,表示诚心纪念,并对她的一身(生)作一公正评价,同样以表怀念。
在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在“病魔”的残害下,迫使她与世长辞。她在人世间只活了短短的五十六年,走得太早了,太可昔(惜)了。她离世时,病痛得非常厉害,没有为我们说上一句可吐之言,我们也未顧及安慰她,她可怜得很。她的去世,是我们全家的重大损失。我和子女们飽赏(饱尝)了生世以来最严重,时间最长的悲痛。至今,痛思之念尚在继续。
回眸夫人的一身(生),她勤劳、贤惠、为人正直、忠厚、善良,也聪明能干,是一位真正的好人。她为我们這个家付出了艰辛的劳動,作出了重大贡献。曾记得,她為几个孩子的成長,熬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付出了全身心血;
曾记得,在五十年代未(末)到六十年代初当工人时,经常日夜加班生產,为國家建设做出了贡献;曾记得,六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在吃不飽肚子的情况下,支掌(撑)着弱体上山背柴,因負重,發生过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曾记得,她為减輕我对家庭的負担,白天下地劳动,夜间加班加点的为他人做衣服挣点小钱,彻夜不眠的苦累現象多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曾记得,在每天下地劳动休息时间而不能休息,搶时间为家里割草、割柴,中午回家後又赶急做饭,照管孩子,处理家务,可以说二十四小时基本不能休息,实在累坏了;曾记得,她为子女的工作、户口、住房、疾病等切身利益之事,长期蒙受忧愁,大損其心血。遭遇十余年之折磨;曾记得,我在政治上遭受到冤屈、打击时,为我和子女们的前途發愁,同情我、鼓历(励)我,表現出一位忠诚、可靠伴侣的心;
曾记得,她在农村和城镇生活、工作时期,处处为人友善、助人为樂,重視左邻右舍群众关系,从未和他人發生过不合,為家庭创造了良好的周围生活环境。大量事实表明,她无愧劳苦功高。她的优良思想和品德是我们全家人继承和学习的榜样,我们必须牢牢记住。
可是,她在世时,因劳累負重和长期受病魔之害,却没有生活好,雖然我给予关心爱护,尤其是重病住院於榆中、兰州期间予以精心护理,或她睡床,我卧地,并为她傷口親口吸脓血、吸病毒,长时间尽责,也赏(尝)到了心酸,但还是有不尽人意之处。表现在投资不足,检查不全面,治疗有误。如没有送去兰州治疗,是我的一大遗憾。
生活上关心不够的方面同样有之。再如北京之行,我好心的为着让她一游,見見首都世面,以報答她一身(生)之劳苦,但是我忽略了她久病虚弱的身体,结果反而劳累导致病情大變,遭到三个月严重疼痛,直至被夺去生命。想起来,真后悔难言,千恨、万恨我自己。所以,她的身体垮下来,她的去逝(世),与我有一定责任。
我雖有失误之错,但夫人对我是赤诚心,她在病魔反复不止时,預感她会有不辛(幸),因此,念念我生活孤独、可怜,嘱咐我在(再)结伴以度晚年,可是,我为顧及子女们的利益,没有按她的嘱附(咐)办。她还一再牵掛小兒子(我,时年18岁)的生活和前途,这件事我当着她的面表了态,尽到了责任,终于使小兒子有了奔頭,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
她走后,兒女们以各自不同的条件关心我,特别是几个女兒费尽了心思,付出了代价,尽到了孝心,我实实在在赏(尝)到了她们的温暖。遗憾的是夫人赏(尝)到得太少了。
话退一步说,我的命运如同黄连,早年离开父母,中途又痛失夫人,受到极大痛苦。还記得,少年时因家境不好,有学不能上,小小年纪离家当童工。青年时期和进入老年期,不論在工作岗位上,在家中,始终是辛辛苦苦劳动之人,現在雖已年过花甲,這种情况仍未改变。
雖(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艰難是不难而愈的。而且,不测之祸降于我是早迟的问题,到那时,我满足了,不可惜。我是一个严父,对兒女们要求过严,教育管理方法常有不妥,尤其对两个兒子,有时有粗暴之举,傷过他们的感情。生活上疼愛有欠帳,並且由于我的条件限止(制)和努力不够,没有为子女们创造较好的工作条件,最终也无財產可留,望能理解、谅解。
一旦我走了,子女们不要念我、痛我,让它过去了事。我希望子女们听党的话,因为我们家是靠党才有今天的,否则不能。同时,要以劳动、勤俭、搞活为主,争取把自己的生活搞好一些。我一身(生)是受党的培养的,要服从党的纪律,后事从简,和夫人平等办过即可。
夫人安息吧
苦命人 李富山敬怀
写于一九九六年八月(农历)夫人逝世三周年纪念会
……2009年七夕节前夕,带着对妈妈深深的思念,爸爸去世,去世之后,和妈妈合葬在一起,当时,我写了一首诗,曰《代父作》:
二十年后聚首,这滋味怎受,不过孤独十六秋。又哪堪荒草坟头,新冢左右。
七夕明月如斯,应相邀,总是烹羊置酒。但踌躇少时爱侣,如今知我否!
如今爸爸也去世十年了,每当过节的时候,我就能想起他俩,然后再翻出这封“情书”,想说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我可以写出几百万字的小说,却无法写出看完这封信的感觉,短短几百个字也写不出来,读这封信,爸爸仿佛就在身边。
他流泪,他微笑,他时而揪心,时而坦然,用松弛而又温暖的手,紧紧捏住钢笔,在昏暗的台灯下,伏在压满自己、子孙照片的写字桌上,写下这篇满是深情文字,他也许一蹴而就,带着老花镜品读再三,然后小心翼翼的锁在抽屉里,又也许停顿下来,抽一支两块钱一盒的红兰州,理理思绪,再写下一段文字……
总之,我说不出什么,语言、文采于此全部僵化,我实在是个无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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