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述而第七(藕益大师解、雪公讲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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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論語》述而第七……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孔子说:“只阐述而不创作,相信而且喜好古代的东西,我私下把自己比做老彭。”
雪公讲要:
述而不作者,敘述前人之學,而不自己創作。信而好古,信古人之有道者,好古人之樸實者也,例如先進於禮樂,野人也。野不失其真,故用之則從先進。竊比於我老彭者,自比於老彭。我老彭之我,示親切之意。如朱注:「我,親之之辭。」老子但述《容成氏》之言,故孔子比之。
藕益大师:述而不作。只因信得理无可作。既信得及。自然好古。此夫子真道脉。真学问也。卓吾云。都是实话。何云谦词。
江谦【补注】十方三世佛。所说无异法。诸佛与圣人。皆述而不作。何况于凡夫。愚人不知此。纷纷而妄作。厌故而喜新。不知妄语罪。死堕拔舌狱。可不戒哉。
2、《論語》述而第七……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孔子说:“默默地记住(所学的知识),学习不觉得厌烦,教人不知道疲倦,这对我能有什么因难呢(除了这三点以外,我还有什么呢)?”
识:zhì,记住的意思。诲:教诲。何有于我哉:对我有什么难呢?
南怀瑾:默而识之,作学问要宁静,不可心存外务,更不可力求表现,要默默然领会在心,这是最要紧的。
雪公讲要:此說求學修道之法。首將所學默記於心中。其次須知,學無止境,故須學不厭足。如此則非記問之學,故可以誨人。但非一誨而成,故須不倦。孔子是圣人,教人亦望其能成圣人,未至於成,則不能倦。默學誨三者,何有於我哉。
皇本《集解》:「鄭玄曰,人無有是行於我,我獨有之也。」
《集注》:「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
宦懋庸《論語稽》:「孟子引夫子與子貢言,我學不厭,而教不倦。此篇若圣與仁章,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是夫子固以學不厭誨不倦自任者,而何至無因為是謙而又謙之辭乎。然謂人無是行惟我獨有,則又近夸大,尤非圣人語氣。此蓋當時不知圣人,謂必有人之所不能有。故夫子言,我生平不過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耳,此外亦何有於我哉,似為得之。」
此章要義,在教人學道。默者寂也,識者明記也。寂然不動,而又明記不忘。此是孔子志於道之境界。心安於道而不移,即默即識。學也,誨也,皆不離道。全心在道而忘其我。故曰:「何有於我哉。」
藕益大师:学不厌。诲不倦。孔子亦曾承当之矣。只一默而识之。真实难到。宜其直心直口说出。
江谦【补注】此即孔子之无我。有我相。则有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则必不能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矣。
3、《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德之不脩,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孔子说:“(许多人)对品德不去修养,学问不去讲求,听到义不能去做,有了不善的事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所忧虑的事情。”
徙:音x,迁移。此处指靠近义、做到义。
雪公讲要:德者,乃人所固有之明德。心初動時,覺之,猶未失其明。不覺,妄動,則昧矣。昧則轉為兇德。故須修之,使復其明。此即《禮記•大學》所云明明德。學是學術,必須講究。聞悉奥義,當遷徙之,如義而行。一本徙作從,亦通。不善是過,貴能改之。是吾憂也者,此勵學者之辭,設使學者不修不講不徙不改,乃教不成矣,圣人引以為憂。
藕益大师:真实可忧。世人都不知忧。所以毫无真乐。惟圣人念念忧。方得时时乐。
江谦【补注】唐白居易问鸟窠禅师。如何是佛法。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曰。如此三岁儿童也道得。曰。三岁儿童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孔子且曰。是吾忧也。况吾俦乎。
4、《論語》述而第七……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孔子闲居在家里的时候,衣冠楚楚(很舒展),仪态温和舒畅,悠闲自在(活泼愉快)。
燕居:安居、家居、闲居。申申:衣冠整洁。夭夭:行动迟缓、斯文和舒和的样子。
雪公讲要:申申如也,正直自然。夭夭如也,和藹之貌。孔子閑居時,身心正定而安適,從容而自然。
《說文》「申」字段注:「从│以象其申,从臼以象其束。」是申有申直之義。故黃氏三《論語後案》說:「申申如狀其躬之直,夭夭如狀其躬之稍俯也。」此即申屈自然安適之意。
5、《論語》述而第七……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孔子说:“我衰老得很厉害了,我好久没有梦见周公了。”
周公:姓姬名旦,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鲁国国君的始祖,西周典章制度的制定者,他是孔子所崇拜的“圣人”之一。
雪公讲要:孔安國注:「孔子衰老,不復夢見周公。明盛時夢見周公,欲行其道也。」
孔子思念周公,欲行其道,故常夢見周公。後以東周日衰,自己亦已年老,乃不思周公矣,不思則不夢,故有此感嘆。
藕益大师:卓吾云。壮哉。方外史曰。人老心不老。
6、《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孔子说:“以道为志向,以德为根据,以仁为凭藉,活动于(礼、乐等)六艺的范围之中。”
雪公讲要:此章书为儒学之总纲,圆该中国文化之体相用。志据依游是孔子教人求学之方法。道德仁义是孔子教人所求之实学。道是体,德是相,皆是内在。仁艺是用,皆是外在。仁是用之总,喻如总根,半内半外。艺是用之别,喻如枝干,纯属于外。孔子学说以仁为本,由仁发艺,以艺护仁,仁艺相得,喻如根干互滋。仁原于德,德原于道。道德非中人以下可解,然行仁艺,道德即在其中。如此由体达用,用不离体,中国文化之精神即在是焉。
志于道者。道即本心,亦即真心,寂照湛然。寂者不动,此是定力。照者光明,此是智慧。寂而照,照而寂,定智湛然,恒在本心。《礼记•中庸》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命,是天然而有之意。性是人人本有,故云天命之谓性。此即人人之本性。率性,古注:「无为而安行曰性之」。无为,非由造作而来,即指本性而言。本性不动,故曰安。行是动念。行曰性之,即孟子《尽心篇》所说:「尧舜性之也。」性之,即是率性之义,动念自然合乎本性。《广韵》:「率,循也。」循性不变,即曰道,是谓性体。就循性不变而言,道即是性,性即是道。志者,《说文》:「心之所之也。」心之所之,即守此道而不离也。守道不离,即是将心定之于道。亦即「默而识之」之意。
据于德者。不动谓之性,动则谓之心,此心正直,故曰德。真心初动之时,动,起念头。动义为业,亦名业相。仅有几微之动相。不觉初动,接之再动,则有见相。见则昏,谓之昏德。昏即出现妄境。此在《起信论》,名为三细相。妄境出现以后,则有种种粗相,然后烦扰不安矣。若能初动即觉,如已成圣人之孔子,一动即觉。觉而复明,是谓明德。明则灭昏除妄,即行有所得。《六书精蕴》:「直心为惪」,「行道尔得于心为惪」。惪,即是德字。《中庸》「修道之谓教」,道体本静,动则省修,故云修道。《说文》:「据,杖持也。」德如杖,必须持之勿失。失持则倾,倾则失正。本性不动,动须省察修持,修不失正,是谓之得。所谓得,非指本性而言。本性无修无得。修是指德而言。即在一念初动时,即时觉之,觉则明而不昏。如此念念省修,则德不昏,故称明德。此即据于德。《礼记•大学》云:「在明明德」。「在明」二字即是《中庸》所说的修道。「明德」一纲有四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格物,性之初动也。致知,动则觉之也。诚意,觉而明也,明则诚也。正心,明后又须经常省修,不令失正也。此是本有之真实知能,由明明德而得,须好学以培之。行仁,办治国平天下之事业,须有真知卓见,故须先培知能。
依于仁者。《说文》:「仁亲也,从人二。」《广雅》:「竺、竹也。」《尔雅释训》:「竺,厚也。」按二为加厚之象,从人二曰亲,从竹二曰厚。《广韵》「依、倚也」倚者,因也。有因始有果。《老子》:「祸兮福所倚。」由此所起之义。凡是对人亲切加厚,即是依于仁。仁之意义简说如此,究其作用,尚须行之有方。《雍也篇》孔子答复子贡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孟子《梁惠王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礼记•大学》曰:「在亲民。」《中庸》曰:「亲亲为大。」立人达人,皆是亲民,亲亲,老老,幼幼,即能近取譬。是皆行仁之方法。《大学》「亲民」一纲有四目,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天子至庶人,皆以修身为本,由此推展齐家治国平天下。此是仁之事业,必须力行。
游于艺者。《韵会》:「艺,才能也。」又「术也。」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以及百工技能,皆艺术也。《孟子》曰:「是乃仁术也。」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故术不可不慎也。故一切艺术不离乎仁。《尔雅释言》:「泳,游也。」《尔雅释水》:「潜行为泳。」潜行、游水底也。按水底即深入沉潜之义。艺是行仁之工具。一切艺术技能,至为繁多。已成圣人,是智者,是不惑者,无所不知。学者未成圣人,必须博学,以资推行仁之事业。古语:「一事不知,儒者所耻。」以有惑而不知,故以为耻。知耻则必勇于学习一切艺能。
《中庸》云:「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此为知行三要。治国平天下,即是行道,须凭智仁勇。无智仁勇,不能治国平天下。
《雍也篇》: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上四所列曰博,而博约之义礼者,礼为道德仁义之后,又为六艺之首,道德仁义暨诸艺术,待礼而成。伦常、政治、军备、祭祀、婚丧、教法,非礼皆乱。《礼运篇》云:「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故学道德仁艺,必自学礼始。学礼必以学习敦伦修睦辞让为根基。
藕益大师:卓吾云。学问阶级。方外史曰。虽有阶级。不是渐次。可谓六而常即。
江谦【补注】六而常即者。谓众生即佛。而渐次分之。则有六种阶级。一理即。二名字即。三观行即。四相似即。五分证即。六究竟即。道德仁艺。只是仁耳。行之谓之道。得之谓之德。守之谓之仁。取之左右逢源。著于事物。谓之艺。
7、《論語》述而第七……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孔子说:“只要自愿拿着十余干肉为礼来见我的人(那些愿意约束自己乐意修养的人),我从来没有不给他教诲的。”
束脩:脩,xiū,干肉,又叫脯。束脩就是十条干肉。孔子要求他的学生,初次见面时要拿十余干肉作为学费。后来,就把学生送给老师的学费叫做“束脩”。自行束修,应该是自行检点约束的意思。
雪公讲要:孔子曰:有來求教者,自行束修之禮,或高於束修以上之禮者,吾未嘗不教誨之也。
束修之解不一,皇疏申孔安國注,謂束修為十束脯,是贄禮之物之至輕者,以此明孔子教化有感必應者也。《後漢書-延篤傳》注引鄭玄《論語注》,謂年十五以上,能行束修帶修飾之禮者也。其他諸注不必悉舉。實則此兩義可以并存。見師之禮固須贄物,然出示以恭敬之心,亦未嘗不可。人潔己以進,孔子即與其潔也。
江谦【补注】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易曰。童蒙求我。匪我求童蒙。故必其能自行束身修礼。而后可施教诲也。
8、《論語》述而第七……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孔子说:“教导学生,不到他想弄明白而不得的时候(要让他激愤),不去开导他;不到他想出来却说不出来的时候(内心有了怀疑时),不去启发他。(在教,在开导在启发他时)教给他一个方面的东西,他却不能由此而推知其他三个方面的东西,那就不再教他了(那么他就不能回到思想智慧的本位,就是不能回到自己智慧的本有境界)。”
愤:苦思冥想而仍然
雪公讲要:《集解》:「鄭玄曰,孔子與人言,必待其人心憤憤,口悱悱,乃後啟發為之說也。如此則識思之深也。說則舉一隅以語之,其人不思其類,則不復重教之也。」
此為圣人教學方法。憤是學者懣心求之而未悟,孔子乃為啟示之。悱是學者研究有得而未能說明,孔子乃為發明之,使其豁然貫通。若學者不憤不悱,孔子則不為啟發,以其無助於學者也。舉一隅以俟三反者,乃教學者比類而推知其余也。
皇疏:「隅,角也。如屋有四角,已示之一角,余三角從類可知。若此人不能以類反識三角,則不復教示也。」
蜀《石經》及皇本舉一隅下均有「而示之」三字。
藕益大师:卓吾云。读此二章。乃见悔人不倦。
江谦【补注】启之。发之。复之。是教诲。不启。不发。不复。亦是教诲。故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9、《論語》述而第七……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孔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不曾吃饱过。孔子在这一天为吊丧而哭泣,就不再唱歌。
雪公讲要:何晏《集解》:「喪者哀戚,飽食於其側,是無惻隱之心也。」
皇疏:「孔子助葬時也。為應執事,故必食也。必有哀色,故不飽也。」
孔子助喪家執事,或鄰家有喪事,皆食之不飽,此孔子同情喪家之哀戚也。
朱子《集注》:「哭,謂吊哭。一日之內,余哀未忘,自不能歌也。」孔子是日為吊親友之喪,或為其他哀痛之事而哭者,是日則不歌。孔子好樂,歌是樂詞。是日不但不奏樂,亦不唱歌。余哀未盡。是誠心,是直心。
10、《論語》述而第七……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孔子对颜渊说:“用我呢,我就去干;不用我,我就隐藏起来,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这样吧!”子路问孔子说:“老师您如果统帅三军,那么您和谁在一起共事呢?”孔子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发了疯的暴虎,站在河边想跳过去),死了都不会后悔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共事的。我要找的,一定要是遇事小心谨慎,善于谋划而能完成任务的人。”
舍之则藏:舍,舍弃,不用。藏,隐藏。夫:语气词,相当于“吧”。三军:是当时大国所有的军队,每军约一万二千五百人。与:在一起的意思。暴虎:空拳赤手与老虎进行搏斗。冯河:无船而徒步过河。临事不惧:惧是谨慎、警惕的意思。遇到事情便格外小心谨慎。
雪公讲要:「用之」者,猶言如有用我也。「行」者,行其道也。「舍之」者,舍是舍棄,不為世用,道不行也。用之則行,道行得通則行。舍之則藏,道行不通則藏。行藏無非為道。此惟孔子與顏子能然。
子路勇於行,且長於軍事,故問孔子,若行三軍,則與誰俱。
孔子即示以領軍之道。首言暴虎馮河,雖死而無悔者,吾不許可也。「暴虎馮河」是成語,馮音憑。《詩-小雅-小旻》:「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暴虎是徒手搏虎,馮河是徒步渡河。次言必須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懼則不輕敵,謀則操勝算,是故能我戰則克也。
藕益大师:临事而惧。从戒慎恐惧心法中来。好谋而成。从好问好察。用中于民而来。不但可与行军。即便可与用行舍藏。否。则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矣。 卓吾云。三与字。当一般看。若作仲尼牵连自家说。恐圣人无此等气象。
11、《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孔子说:“如果富贵合乎于道就可以去追求,虽然是给人执鞭的下等差事,我也愿意去做。如果富贵不合于道就不必去追求,那就还是按我的爱好去干事。”
富:指升官发财。求:指合于道,可以去求。执鞭之士:古代为天子、诸侯和官员出入时手执皮鞭开路的人。意思指地位低下的职事。
雪公讲要:可求,不可求,以道為準。富而可求也者,假使合乎道,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如不可求,乃不合乎道,則唯從吾所好,而不求也。
焦循《論語補疏》云:「孟子言,非其道,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以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正與此章之恉相發明。」
錟坫《論語後錄》云:「執鞭有二義。《周禮-秋官》條狼氏下士八人,其職云,掌執鞭以趨辟。王出入則八人夾道,公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此一義也。地官司市,入則胥執鞭度守門。此一義也。以求富之言例之,或從地官為長。」鄭康成注:「市者入也。胥,守門察偽詐也。必執鞭度,以威正人眾也。度,謂殳也,因刻丈尺耳。」
《集解》,鄭玄曰:「富貴不可求而得者也,當修德以得之。」是以經文富字含貴字而言。
藕益大师:说得求富者败兴。 卓吾云。今之求富贵者。俱是执鞭之士。方外史曰。执鞭求富。还是好的。今之求富贵者。决非执鞭之士所屑。
12、《論語》述而第七……子之所慎:齋,戰,疾。
孔子所谨慎小心对待的是斋戒、战争和疾病这三件事。
齐:同斋,斋戒。古人在祭祀前要沐浴更衣,不吃荤,不饮酒,不与妻妾同寝,整洁身心,表示虔诚之心,这叫做斋戒。斋就是清心寡欲。
雪公讲要:《集解》:「孔安國曰:此三者人所不能慎,而夫子獨能慎之。」
齊即齋戒,《禮記•祭統》曰:「及時將祭,君子乃齋。」又曰:「君子之齋也,專致其精明之德也,故散齋七日以定之,致齋三日以齊之,定之之謂齋,齋者精明之至也,然後可以交於神明也。」皇《疏》:「齊之言齊也。人心有欲,散漫不齊,故將接神,先自寧靜,變食遷坐,以自齊潔也。時人漫神,故於齋不慎,而孔子慎之也。」
戰者,《說文》:「戰,斗也。」王道不侵人,但御人之入侵,故不免於戰。劉氏《正義》說:「慎戰,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也。《禮器》云: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蓋得其道。此之謂也。」
疾者疾病,最懼誤於庸醫,亂投藥石。《曲禮》云:「醫不三世,不服其藥。」
江谦【补注】斋是祸福关。战是存亡关。疾是生死关。圣人所为慎者。愿众生修福而免祸。弭战而损疾也。三慎斋为首者。斋必断肉。断肉则断战疾之因。佛言。世上欲免刀兵劫。除非众生不食肉。欲得长寿。当勤戒杀。食肉众生。死堕恶道。若生人中。多病短命。杀生食肉。战杀疾病之所由来也。可不慎与。愿云禅师偈云。千百年来碗里羹。冤深如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阳复斋劝提倡素食诗云。好生当得寿而康。杀命难期自命长。我已多年饱芳洁。病魔不入榖蔬肠。(予自持六斋十斋观音斋而病渐少今长素五年乃全无病)又云。拳骂相侵报不忘。况于食肉剖心肠。何如与物同安乐。白饭青蔬大吉祥。(名医喻嘉言云。白饭青蔬。养生妙法。)
13、《論語》述而第七……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乐,有很长时间尝不出肉的滋味(忘我境界),他说,“想不到《韶》乐的美达到了这样迷人的地步。”
《韶》:舜时古乐曲名。
雪公讲要:此章句讀不一,皇《疏》邢《疏》朱注皆以三月不知肉味為一句。清儒武億《經讀考異》,據《史記•孔子世家》「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主張讀以「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後來注者亦多從之。但世家之文亦可讀為「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今仍舊讀。
《韶》是舜王之樂,而齊有之者,據《漢書•禮樂志》,陳,舜之後,《韶》樂在陳,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齊乃有《韶》,歷代學者皆從此說。日人竹添光鴻則謂,齊桓公滅遂所得,遂亦舜之後,可備一說。
《集解》:「周生烈曰:孔子在齊,聞習《韶》樂之美盛,故忽忘於肉味也。王肅曰,為,作也,不圖作《韶》樂至於此,此、齊也。」劉氏《正義》:「以此為齊,此王誤解。《漢書•禮樂志》,不圖為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以不圖句為美義,勝此注。」
竹氏《會箋》:「不知肉味,如發憤忘食,圣人好樂之至也。」「又先儒述《大學》正心之旨,以為三月不知肉味,殆乎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圣人之心不應固滯如此,故程子以三月為音字之誤,見《大全》小注,此本韓愈《筆解》,然《史記》明云聞《韶》音,學之三月,是音與三月各出,焉得形誤。《大學》以不知味箴放心者,謂平常好惡嗜欲耳,固不得與此相比擬焉。」
蔡節《論語集說》:「《韶》,舜樂也。三月,言其久也。舜之後為陳。自陳敬仲奔齊,其後久專齊政。至景公時,陳氏代齊之形已成矣。夫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蓋憂感之深也。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斯者指齊而言也。《韶》本揖遜之樂,今乃至於齊之國。其殆傷今思古。故發為此嘆與。」傷今思古者,意為陳氏勢力日益發展,姜太公之齊將不保矣。又,舜有揖讓之德,而其後代之陳氏不知讓矣。
劉氏《正義》:「不圖者,言《韶》樂之美,非計度所及也。《釋文》為樂并如字,本或作媯,音居危反。非。包氏慎言溫故錄,媯姓陳,夫子蓋知齊之將為陳氏,故聞樂而深痛太公、丁公之不血食也。此就《釋文》所載或本為義,然此句承不知肉味之下,正以贊美《韶》樂,所以聞習之久,至不知肉味也。若以為樂作媯樂至於斯,為陳將代齊,則別是痛感之義,與上文不貫,似非是也。」
就經文說,不圖為樂之至於斯,是贊《韶》樂之美。其他各注亦可并存,以資參研。
藕益大师:赞得韶乐。津津有味。
14、《論語》述而第七……冉有曰:「夫子為衞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冉有(问子贡)说:“老师会帮助卫国的国君吗?”子贡说:“嗯,我去问他。”于是就进去问孔子:“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呢?”(孔子)说:“古代的贤人。”(子贡又)问:“他们有怨恨吗?”(孔子)说:“他们求仁而得到了仁,为什么又怨恨呢?”(子贡)出来(对冉有)说:“老师不会帮助卫君。”
为:这里是帮助的意思。卫君:卫出公辄,是卫灵公的孙子。公元前492年 ̄前481年在位。他的父亲因谋杀南子而被卫灵公驱逐出国。灵公死后,辄被立为国君,其父回国与他争位。诺:答应的说法。
雪公讲要:《集解》:「鄭玄曰。為,猶助也。衛君者,謂輒也。衛靈公逐太子蒯聵。公薨。而立孫輒。後,晉趙鞅納蒯聵于戚。衛石曼姑帥師圍之。故問其意助輒否乎。」
衛靈公之世子蒯聵,怨其母南子,涉嫌謀殺南子未遂,出奔。事在魯定公十四年。至魯哀公二年春,衛靈公薨,夫人南子稱君遺命立公子郢,郢辭之,謂有太孫輒在。衛人乃立聵之子輒為君。是年六月,晉臣趙鞅挾其宿怨,帥師納蒯聵于戚城,名送蒯聵回國,實則藉此入侵。戚為衛國之邑。見《公羊》哀公二年傳。魯哀公三年春,齊景公欲報晉怨,遣其臣國夏,與衛石曼姑,帥師圍戚。以拒蒯聵之歸。此為蒯聵出奔回國,及輒繼位拒父之始末。後儒注疏,恒謂父子爭國,二者皆譏之。其實聵、輒皆是受人挾制而然。
孔子與諸弟子此時適在衛,頗受衛君輒之崇敬。冉有疑夫子有意助輒,然不敢逕問孔子,乃私問子貢:「夫子為衛君乎」?子貢亦不了解,遂入問孔子:「伯夷、叔齊何人也」。孔子答曰:「古之賢人也」。伯夷、叔齊為殷季孤竹君之二子,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逃之。國人立其中子。周武王伐紂,夷、齊叩馬而諫,後因恥食周粟,終於餓死。子貢又問,夷、齊有怨乎?怨者,意指伯夷怨父,叔齊怨兄也。孔子再答,二人皆是求其行仁者也,即已求仁得仁,又何怨焉。求仁得仁者,伯夷能順乎親,孝也。叔齊能恭其兄,弟也,孝弟乃仁之本,仁者天爵,國君人爵耳。伯夷叔齊兄弟讓國,孔子讃為求仁得仁。可知孔子講求相讓,而非相爭。子貢一聽了然,乃出告冉有曰,夫子不助輒也。
《集解》:「鄭玄曰,父子爭國,惡行也。孔子以伯夷叔齊為賢且仁,故知不助衛君,明也。」父子爭國,實由外力使然,聵、輒父子未必皆有惡行。如果聵、輒父不父子不子,孔子何以不去衛耶。不去衛,而又不助衛君,為衛國計,息爭免禍而已。
藕益大师:非说二人以失国为悔也。只是二人既去。设无中子可立。则废宗绝嗣能不动心否乎。既曰求仁得仁。则世间宗嗣又其最小者矣。何足介意。
江谦【补注】得仁谓得其本然之性德。性德竖穷横遍。一切具足。而亦一切非有。何有于得。何有于失。何有于生。死而又何怨乎。子贡闻之。而知夫子不为卫君计较于得失生死之间也。求仁即是敦行孝弟。论夷齐而自知卫君应尽之分。善哉子贡之妙问。而夫子之妙答也。
15、《論語》述而第七……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孔子说:“吃粗粮,喝白水,弯着胳膊当枕头,乐趣也就在这中间了。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富贵,对于我来讲就像是天上的浮云一样。”
饭疏食,饭,这里是“吃”的意思,作动词。疏食即粗粮。曲肱:肱,音gōng,胳膊,由肩至肘的部位。曲肱,即弯着胳膊。
雪公讲要:疏食,孔注菜食,朱注粗飯,翟氏《四書考異》,疏兼有粗、菜二義,今從粗義講。
孔子飯則粗食、飲水,眠則曲其臂而枕之。窮雖如是,而樂亦在其中。樂者樂其道也。《中庸》云:「率性之謂道。」有道,無所不樂。朝聞道,夕死猶可,何況貧窮。不義而富且貴,即是不以其道而得富貴。無道而富貴,他人雖感欣幸,孔子視如浮云而已。
鄭康成注:「富貴而不以義者,於我如浮云,非己之有也。」浮云在天,非自己所有。自己所有,唯是本有之道。皇《疏》浮云又一義,浮云聚散無常,猶如不義之富貴聚散俄頃。
藕益大师:乐在其中。则心境一如。当与赞颜子处参看。不义富贵。但如浮云。则似太虚不染。非巢许之所能达。
16、《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孔子说:“再给我几年时间,到五十岁学习《易》(有五年或者十年来学易),我便可以没有大的过错了。
加:这里通“假”字,给予的意思。易:指《周易》,古书。
雪公讲要:孔子何年學《易》,諸注紛紜難考。《史記•孔子世家》謂在晚年。皇《疏》謂孔子爾時年已四十五六,故云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邢《疏》謂加數年方至五十,指四十七時。依世家晚年言,則五十學《易》不可解。依皇邢二《疏》,則在五十之前未學《易》,然又何能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哉。朱子以為五十是卒字之誤,改為「卒以學《易》。」但竹氏《會箋》云,《說文》五從二從又,卒從衣從十,無論以今文古文觀之,五與衣字形皆不相近,未可謂相似而誤矣。俞樾《群經平議》,疑五十為吾字之誤,蓋吾字漫漶,僅存其上半,則成五字,後人又加十字以補之。惠棟《論語古義》據王肅《詩傳》云,古五字為七,乃改五十為七十。此皆妄改經文,不可取法。又有據《易系辭傳》大衍之數五十,謂非以五十之年學《易》,是以五十之理數學《易》,亦難圓說。
竊以經文難明,或在句讀。若以五字為一讀,十字又為一讀,以為加我數年之補充語。以所加者或五年,或十年,以是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不限在五十之年學《易》,章句乃明。然猶不敢自以為是。後得程樹德《論語集釋》,所引龔元玠《十三經客難》,正作如是句讀。欣見古人有此說,遂從之。
《易》之為書,廣大悉備,以言學道,要在始於悔過,終於無過。人不學《易》,雖有過而不知。孔子志於道,讀《易》韋編三絕,至老猶曰加年以學,且不自無過,故曰可以無大過。夫有過不自無,故能至於無,此圣人所以為圣人也。
藕益大师:学易方无大过。易其可不学乎。今有穷年读易。而过终不寡者。其可称学易乎。
江谦【补注】说文引秘书说曰。日月为易。象阴阳也。日月光明遍照。喻性量之竖穷横遍。阴阳即性体之寂而常照。照而常寂。故易学之圆满究竟。无过于佛。儒有学易而不免于谤佛之大过者。非真知易者也。学易可以无大过。学佛可以成无上道。五十者。河图洛书之中数。而五为阳。十为阴。一阴一阳之谓道。易所以教中道也。空假双照。精一并观。故无大过。史记引孔子之言。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彬彬者。文质无偏。质即惟一。即空观。文即惟精。即假观也。孔子老而嗜易。韦编三绝。故知五十非年也。
17、《論語》述而第七……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孔子有时讲雅言,读《诗》、念《书》、赞礼时,用的都是雅言。
雅言:周王朝的京畿之地在今陕西地区,以陕西语音为标准音的周王朝的官话,在当时被称作“雅言”。孔子平时谈话时用鲁国的方言,但在诵读《诗》、《书》和赞礼时,则以当时陕西语音为准。
雪公讲要:孔子所用雅言,是在誦讀或教授詩書執禮之時。詩書執禮皆是雅言也。
《集解》:「孔曰,雅言正言也。」「鄭曰,讀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後義全,故不可有所諱也。禮不誦,故言執也。」
宋翔鳳《論語發微》:「記曰。《爾雅》以觀於古,足以辨言矣。詁者言古,《詩》《書》《禮》皆有古言。《爾雅》二十篇,首以《釋詁》、《釋言》、《釋訓》三篇。其余皆由是推之,所謂雅言也。此《爾雅》出於周公孔子之明證也。」
劉氏《正義》引《論語駢枝》:「夫子生長於魯,不能不魯語。惟誦詩讀書執禮,必正言其音。」又云,昔周公著《爾雅》,釋古今之異言,通方俗之殊語。以西周王都之音為正。劉氏云:「夫子凡讀易及詩書執禮,皆用雅言,然後辭義明達。故鄭以為義全也。後世人作詩用官韻,又居官臨民,必說官話,即雅言矣。」
言語有地方之殊,有時代之異,《詩》《書》等五經皆先王典法,讀音解義不能隨時隨地變遷,故讀《詩》《書》,宣禮儀,皆以雅言,不用土音,務須正言其本音,音正然後義全,縱遇君親師長之名,亦不可諱。民族之統一,文化之保存發揚,皆賴乎是。居今之世,論雅言者,必學文言,使無文言,則無雅言矣。
藕益大师:果然不俗。今人不知诗书礼。所以开口便俗。
18、《論語》述而第七……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叶公向子路问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不答。孔子(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这个人,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快乐得把一切忧虑都忘了,连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如此而已。”
叶公:叶,音shè。叶公姓沈名诸梁,楚国的大夫,封地在叶城(今河南叶县南),所以叫叶公。云尔:云,代词,如此的意思。尔同耳,而已,罢了。
雪公讲要:《集解》:「孔安國曰,葉公,名諸梁,楚大夫,食采于葉,僭稱公。不對者,未知所以答也。」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事後孔子知之,乃自述為人云云,以語子路。發憤忘食三句,文易曉,意思如何,孔子未加說明,諸注所云,皆是揣測之辭。
藕益大师:者才是为人的。今只偷得一人生耳。何尝肯为人哉。既是不肯为人。所以一失人身。万劫难也。 王阳明曰。发愤忘食。是圣人之志如此。真无有已时。乐以忘忧。是圣人之道如此。真无有戚时。恐不必云得不得也。
19、《論語》述而第七……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孔子说:“我不是生来就有知识的人,而是爱好古代的东西,勤奋敏捷地去求得知识的人。”
雪公讲要:《集解》:「鄭玄曰,言此者勉勸人於學也。」
皇《疏》:「知之,謂知事理也。孔子謙以同物,故曰,我有所知,非生而自然知之者也。我既不生知,而今有所知者,政由我所好古人之道,疾速以求知之也。敏,疾速也。」
孔子在當時已有圣人之名,如《子罕篇》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圣者與,何其多能也。」圣人生而知之者,然非不學,如問禮於老聃,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等,皆好古敏以求之也。今世縱有生知之者,亦須勤學新事物,何況非生知之者,不學可乎。
藕益大师:卓吾云。都是实话。方外史曰。不但释迦尚示六年苦行。虽弥勒即日出家。即日成道。亦是三大阿僧祇劫修来的。
20、《論語》述而第七……子不語「怪力亂神」。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变乱、鬼神。
雪公讲要:《集解》:「王肅曰,怪,怪異也。力,謂若奡蕩舟,烏獲舉千鈞之屬也。亂,謂臣弒君,子弒父也。神,謂鬼神之事也。或無益於教化也,或所不忍言也。」
皇《疏》:「或無益於教化,解不言怪力神三事。或所不忍言,解不言亂事也。」
語與言有分別。語者對語,言者自言。孔子著作,非不言亂事等,如臣弒其君,子弒其父,《易文言》,《春秋》皆有之。此不語者,設有人問此等事,孔子不為解釋,免其習為惡事也。或亦有語者,如劉氏《正義》所引《書傳》言,夫子辨木石水土諸怪,及防風氏骨節專車之屬,皆是因人之問而答之。然此所答,當為研究博物而然。
藕益大师:今人拨无怪无神。亦可拨无力无乱否。
21、《論語》述而第七……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孔子说:“三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我的老师。我选择他善的品德向他学习,看到他不善的地方就作为借鉴,改掉自己的缺点。”
雪公讲要:《集解》何晏注:「言我三人行,本無賢愚。擇善從之。不善改之。故無常師。」
皇《疏》:「我師彼之長,而改彼之短。彼亦師我之長,而改我之短。既更相師法,故云無常師也。」
劉氏《正義》,何注似以「行」為言行之行,三人之言行本無賢愚,其有善不善者,皆隨事所見,擇善而從之改之,非謂一人善,一人不善也。
此章各注以劉氏之解何晏《集解》為可從,陳天祥《四書辨疑》亦從此說。不求備於一人也。皇《疏》「改彼之短。」只可施於深交。如交不深者不能改也。
藕益大师:师心之人。那知此益。
22、《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孔子说:“上天把德赋予了我,桓魋能把我怎么样?”
桓魋:魋,tuí,任宋国主管军事行政的官——司马,是宋桓公的后代。
雪公讲要:孔子至宋,與諸弟子演禮大樹下。宋桓公後代司馬向魋,向是桓公之族,故亦稱桓魋,其人甚惡,欲殺孔子,已拔其樹。諸弟子欲抵抗,孔子不許,乃離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遂為是語。事見《史記-孔子世家》。孟子《萬章篇》,孟子亦云:「孔子微服而過宋。」變更衣服,即得脫險。
《集解》:「包曰,桓魋,宋司馬。天生德於予者,謂授我以圣性也。合德天地,吉而無不利,故曰其如予何也。」
圣人處變,既知自有其德而無憂,然又微服以過。權變之道,陰陽不測,神而通之。非賢人以下可與知也。
藕益大师:卓吾云。却又微服而过宋。妙妙。方外史曰。王莽学之。便是东施。
23、《論語》述而第七……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孔子说:“学生们,你们以为我对你们有什么隐瞒的吗?我是丝毫没有隐瞒的。我没有什么事不是和你们一起干的。我孔丘就是这样的人。
二三子:这里指孔子的学生们。
雪公讲要:《集解》:「包曰。二三子,謂諸弟子。圣人智廣道深,弟子學之不能及,以為有所隱匿。故解之也。我所為無不與爾共之者,是丘之心也。」
《論語集釋》:「任氏《四書約旨》,爾是虛字。若作實字指二三子,反侵無不與二三子意。」此解可從,爾字是語助詞。
他注或以圣人獨提出一行字,蓋以躬行望二三子也。此解以行示教,固無不可,然圣人言教亦不可無。故行字中當含有言意。圣人之智愈廣博,而愈無處不在,道愈深微,而愈無時不顯,故不但無所隱秘,且所為者無不是指點二三子,故曰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
「吾無隱乎爾」者,孔子言語行為心意皆無隱藏。圣人之學明顯而無秘密。誠心求之可也。然而,求之不誠者,其不誠之心亦無隱藏。《大學》:「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思之,思之。
藕益大师:卓吾云。和盘托出。方外史曰。正惟和盘托出。二三子益不能知。如目连欲穷佛声。应持欲见佛顶。何处用耳。何处著眼。
江谦【补注】读华严经文殊菩萨净行品。便知此义。菩萨于在家出家。行住坐卧。作止语默。乃至著衣饭食。盥洗便利。一切时间。念念不离众生。愿其消除障碍。成就菩提。故孔子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今有大师。与我同行同住。同坐同卧。同视同听。同言同动。无行不与。乃至永劫相随。而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觅之不可得。是何也。心耶佛耶。一耶二耶。不可谓一。不可谓二也。
24、《論語》述而第七……子以四敎:文,行,忠,信。
孔子以文、行、忠、信四项内容教授学生。
文:文献、古籍等。行:指德行,也指社会实践方面的内容。忠:尽己之谓忠,对人尽心竭力的意思。信:以实之谓信。诚实的意思。
雪公讲要:皇《疏》:「李充曰:其典籍辭義謂之文。孝悌恭睦謂之行。為人臣則忠。與朋友交則信。此四者教之所先也。故以文發其蒙,行以積其德,忠以立其節,信以全其終也。」
王伯厚《困學紀聞》,四教以文為先,自博而約,四科以文為後,自本而末。
陳天祥《四書辨疑》:「行為所行諸善總稱,忠與信特行中之兩事,存忠信便是修行,修行則存忠信在其中矣。王滹南曰:夫文之與行固為二物,至於忠信特行中之兩端耳,又何別為二教乎。」
此章或有錯簡,存疑可耳。先儒或以四教與《先進篇》四科對照,文謂文學,行謂德行,忠指政事,信是言語。勉從此解亦可。
25、《論語》述而第七……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恒矣。」
孔子说:“圣人我是不可能看到了,能看到君子,这就可以了。”孔子又说:“善人我不可能看到了,能见到始终如一(保持好的品德的)人,这也就可以了。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富足,这样的人是难以有恒心(保持好的品德)的。”
斯:就。恒:指恒心。约:穷困。泰:这里是奢侈的意思。
雪公讲要:今本一章三段,第二段子曰二字《集注》疑為衍文,竹氏《會箋》以為,記者兩揭子曰字,分明是各時語,後子曰非衍文。劉氏《正義》亦云,兩加子曰者,言非一時也。程樹德氏《集釋》,舉《毛詩•小雅•賓之初筵正義》,所引《論語》此章,以為自善人以下,古本別為一章。
圣人者,何平叔《集解》曰:「疾世無明君也。」皇《疏》、朱注,皆不用此說。程氏《集釋》引善人為邦百年之類,主張仍當以地位言之。是也。至若君子,據《家語》辯政,孔子稱子產於民為惠主,晏子於君為忠臣,孔子皆以兄事之,此皆可稱為君子。又《公冶長篇》:「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是故孔子未嘗不見君子。此言不得而見之者,乃言當世天子諸侯皆非圣人君子也。邢《疏》:「君子謂行善無怠之君也。」「善人即君子也。」亡而為有四句,「以無為有,將虛作盈,內實窮約,而外為奢泰,行既如此,難可名之為有常也。」
【雪公《講義》】
今本三段為一章,古本有分為三章者,於茲不論。
何平叔指謂圣人君子善人,指當時天子諸侯而言。至皇侃不取此說,宋人因之。
似不滯泥,義實不圓。程氏《集釋》引「善人為邦百年」之類,仍舉地位舊說。
竊亦以何氏之說為然。孔子嘗以子產於民惠,晏子於君忠,皆以兄事之。與子賤及仲弓皆稱君子。且曰:魯多君子,是當時未嘗不見君子善人。自宜從何說為長。
藕益大师:圣人只是证得本亡本虚本约之理。有恒须是信得本亡本虚本约之理。就从此处下手。便可造到圣人地位。所谓以不生不灭为本修因。然后圆成果地修证也。亡。是真谛。虚。是俗谛。约。是中谛。依此而修。为三止三观。证此妙理。成三德三身。
26、《論語》述而第七……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孔子只用(有一个鱼钩)的钓竿钓鱼,而不用(有许多鱼钩的)大绳钓鱼。只射飞鸟,不射巢中歇宿的鸟。
纲:大绳。这里作动词用。在水面上拉一根大绳,在大绳上系许多鱼钩来钓鱼,叫纲。弋:yì,用带绳子的箭来射鸟。宿:指归巢歇宿的鸟儿。
雪公讲要:孔子釣魚時,只用一竿一鉤,不用綱繩多鉤。弋射時,只射飛鳥,不射棲宿之鳥。
《集解》:「孔安國曰。釣者一竿釣也。綱者為大綱,以橫絕流,以繳系釣,羅屬著綱也。弋,繳射也。宿,宿鳥也。」
皇《疏》:「釣者一竿屬一釣而取魚也。綱者作大綱,橫遮於廣水,而羅列多釣著之,以取魚也。繳,繩也,以小繩系釣,而羅列屬著大繩也。孔子用一竿而釣,則一一得魚,是所少也,若綱橫流而取,則得者多,則孔子所不為也。弋者,繳射也。宿者,夜棲宿之鳥也。解繳射者多家。一云。古人以細繩系丸而彈,謂為繳射也。一云,取一杖,長一二尺許,以長繩系此杖,而橫揚以取鳥。謂為繳射也。又案鄭玄注《周禮•司弓矢》云,結繳於矢,謂之矰。鄭意則繳射是細繩系箭而射也。」
竹氏《會箋》:「繳,生絲縷也。弋系生絲於箭,而活結之。又系磻於絲末。矢中鳥則磻奮絲解,以纏繞鳥翼。《說文》。宿,止也。言鳥棲止巢中也。非必夜止也。鳥飛集無常所。其日中棲巢者,必伏卵育雛之類。夫子不射之。禮所謂不卵,不殺胎,不殀夭,不覆巢者是也。」
物茂卿《論語徵》云:「天子諸侯為祭及賓客則狩。豈無虞人之供,而躬自為之。所以敬也。狩之事大,而非士所得為。故為祭及賓客則釣弋,蓋在禮所必然焉。古者貴禮不貴財,不欲必獲,故在天子諸侯則三驅,在士則不綱不射宿。」
【雪公《講義》】
安井衡氏謂:「弋系生絲於箭,而活結之。又系磻於絲末。矢中鳥則磻奮絲解,以纏鳥翼。是弋絲名繳之義也。《說文》,宿、止也。此宿謂集於木。」不取皇、邢夜射棲鳥之義。蓋夜間黑暗,林中更暗,難見鳥所。且古禁宵行,於理多違。然鳥入林歸巢,晝多有之,如孵卵哺雛等類也。物茂卿《論語徵》:「天子諸侯為祭、及賓客則狩,所以敬也。蓋在禮所必然焉。」此說較洪氏曰:「孔子少貧賤,為養與祭,或不得已而釣弋。」可從。又如《御覽》述《論語》上題「子曰」字。果有所據,省盡葛藤。
藕益大师:现同恶业。曲示善机。可与六祖吃肉边菜同参。
江谦【补注】钓弋恶行。杀命伤仁。岂圣人所以教后世者。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弋不射宿也。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钓而不纲也。列子冲虚经云。齐田氏祖于庭。食客千人。中坐。有献鱼雁者。田氏视之乃叹曰。天之于民厚矣。殖五榖。生鱼鸟。以为之用。众客和之如响。鲍氏之子。年十二。预于次。进曰。不如君言。天地万物。与我并生。类也。类无贵贱。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为而生之。人取可食者而食之。岂天本为人生之。且蚊蚋囋肤。虎狠食肉。非天本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孔子圣人。曾谓不如鲍氏之子乎。故知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者。喻言也。
27、《論語》述而第七……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孔子说:“有这样一种人,可能他什么都不懂却在那里凭空创造,我却没有这样做过。多听,选择其中好的来学习;多看,然后记在心里,这是次一等的智慧。”
雪公讲要:《集解》:「包曰,時人有穿鑿妄作篇籍者,故云然。」多聞下:「孔曰,如此者,次於生知之者也。」
不知而妄自創作者,當時蓋有其人,孔子決不如此。多聞多見者,如孟子《滕文公》篇云:「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史事或見或聞,皆易失實,如非孔子之明,難免不有誣罔。《禮記•檀弓》記載,夫子有為之言:「喪欲速貧,死欲速朽。」弟子親聞,猶有誤會。《家語》顏子見塵落入粥,遂將染塵之粥食之。子貢見之,以為顏子竊食。如非孔子辨得其情,幾使大賢蒙冤不白。見聞之不足信者,因受耳目感官之限制,與夫好惡成見之影響,使不得其實。是以必須多聞多見,求其近似。多見得其近似之實,乃可識之。多聞則似實猶恐不得,故須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善者,隱惡揚善也。多聞多見之似知,次乎盡得其實之真知,故曰知之次也。知之次者,若為淑世牖民,述之可也。
藕益大师:知便不作。作便不知。卓吾云。甘心为次。所以为上。方外史曰。今之高谈向上。耻居学地者。愧死愧死。
《有子之言似夫子》
有子问于曾子曰:“问丧于夫子乎?”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言之也。”
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
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28、《論語》述而第七……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絜己以進,與其絜也,不保其往也。」
(当时普遍认为)很难与互乡那个地方的人谈话,但互乡的一个童子却受到了孔子的接见,学生们都感到迷惑不解。孔子说:“我是肯定他的进步,不是肯定他的倒退。何必做得太过分呢?人家改正了错误以求进步,我们肯定他改正错误,不要死抓住他的过去不放嘛。”
互乡:地名,具体所在已无可考。与:赞许。进、退:一说进步、退步;一说进见请教,退出以后的作为。洁己:洁身自好,努力修养,成为有德之人。不保其往:保,一说担保,一说保守。往,一说过去,一说将来。
雪公讲要:「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
「子曰:與其进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集解》:「孔安國曰。教誨之道,與其進,不與其退。怪我見此童子,惡惡一何甚也。」
劉氏《正義》:「劉氏逢祿《述何》云,《春秋》,列國進乎禮義者與之,退則因而貶之,亦此義也。唯何甚者,唯、語辭。夫子不為已甚,故云唯何甚也。」已甚,是過當,或過分之義。
「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得其往也。」
《集解》:「鄭玄曰。往,猶去也。人虛己自潔而來,當與其進之。亦何能保其去後之行也。」皇邢二《疏》皆引顧懽云:「往謂前日之行也。夫人之為行,未必可一。或有始無終,或先迷後得。故教誨之道,潔則與之。往日之行非我所保也。」此與鄭異。當以鄭注為優。
孔子有教無類,門人或以教不得其人,不免徒勞,甚或濟其為惡,故惑之。孔子則只注重其人當前求進之誠心,故許其潔己以進。至其受教以後,是否故態復萌,則不能保證。否則世間可教之人無乃太少乎。子曰下兩段文:「唯何甚。」是不論過去。「不保其往。」是不論將來。
藕益大师:卓吾云。天地父母之心。
29、《論語》述而第七……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孔子说:“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只要我想达到仁,仁就来了。”
雪公讲要:仁不在遠,欲仁,此仁即至。《中庸》引《詩•豳風•伐柯篇》:「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可喻此義。
焦氏竑《筆乘》云:「此孔氏頓門也。欲即是仁,非欲外更有仁。欲即是至,非欲外更有至。當體而空,觸事成覺,非頓門而何。」頓乃對漸而言,儒學亦有頓漸之說。《中庸》云:「人一能之,己百之。」人一能之者頓也,己百能之者漸也。顏淵聞夫子之言,不違如愚,即是頓。頓指悟道而言,漸指修道而言。頓悟之後,必須漸修。頓悟如眼,張眼即見遠處。漸修如足,須一步一步而行。欲,《說文》:「貪也,從欠,谷聲。」欲慾通用。慾,《集韻》:「情所好也。」欲學圣人,必須去盡貪欲情欲。然而,欲如利器,用在乎人。欲仁仁至,欲色色至。色至則無道,仁至則有道。
藕益大师:欲二即仁。仁体即是本来至极之体。犹所云念佛心即是佛也。
江谦【补注】仁之量。竖穷横遍。可谓远矣。然不出我现前介尔一念之心。则远近一如也。幽溪大师净土生无生论偈曰。法界圆融体。作我一念心。故我念佛心。全体是法界。自私自利者。皆自暴自弃者也。是故如来于明星出时。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性。但以颠倒妄想。不自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道种智。自得现前。明星日也。众生佛性。蔽于妄想。如日在云。云开而日光徧照矣。
30、《論語》述而第七……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陈司败问:“鲁昭公懂得礼吗?”孔子说:“懂得礼。”孔子出来后,陈司败向巫马期作了个揖,请他走近自己,对他说:“我听说,君子是没有偏私的,难道君子还包庇别人吗?鲁君在吴国娶了一个同姓的女子为做夫人,是国君的同姓,称她为吴孟子。如果鲁君算是知礼,还有谁不知礼呢?”巫马期把这句话告诉了孔子。孔子说:“我真是幸运。如果有错,人家一定会知道。”
陈司败:陈国主管司法的官,姓名不详,也有人说是齐国大夫,姓陈名司败。昭公:鲁国的君主,名惆,音chóu,公元前541 ̄前510年在位。“昭”是谥号。揖:做揖,行拱手礼。巫马期:姓巫马名施,字子期,孔子的学生,比孔子小30岁。党:偏袒、包庇的意思。取:同娶。为同姓:鲁国和吴国的国君同姓姬。周礼规定:同姓不婚,昭公娶同姓女,是违礼的行为。吴孟子:鲁昭公夫人。春秋时代,国君夫人的称号,一般是她出生的国名加上她的姓,但因她姓姬,故称为吴孟子,而不称吴姬。
雪公讲要:《禮記大傳》:「繋之以姓而弗別,綴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然也。」《禮記坊記》:「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
魯昭公是周公之後,吳是泰伯之後,泰伯是周公伯祖,昭公與吳俱為同姓,依周禮不能通婚,而昭公娶吳女為夫人。
孔子至陳國,陳國之司敗,位如司寇之官,問孔子,魯昭公知禮乎。孔子答曰知禮。司敗不敢再問,俟孔子退,揖孔子弟子巫馬期,而使進之,曰,吾聞君子不私相阿黨,然而君子亦黨乎,魯昭公娶於吳,為諱娶同姓女,不稱吳姬,只稱謂吳孟子,如曰魯君知禮,則誰不知禮耶。巫馬期以此語告孔子。孔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
昭公娶同姓女,顯然背禮,孔子言其知禮者,《集解》孔安國引僖元年《左傳》曰:「諱國惡,禮也。」邢《疏》,《禮記坊記》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孔子為昭公受過,此為守禮也。幸者,皇《疏》,若使司敗無譏,則千載之後,遂承信我言,用昭公所行為知禮,則禮亂之事從我而始。今得司敗見非,而我受以為過,則後人不謬,故我所以為幸也。
藕益大师:不似今人强辩饰非。
江谦【补注】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圣人从容中道之妙。于此可见一斑。司败既问昭公知礼乎。故答曰知礼。及闻巫马期之告。则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使昭公闻之。亦应忏悔。
31、《論語》述而第七……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孔子与别人一起唱歌,如果唱得好,一定要请他再唱一遍,然后和他一起唱(照那个人的曲调和内容再作一篇)。
雪公讲要:古時宴客,有歌有和,禮也。孔子與客人歌,若見歌之善者,必請客人再歌一次,然後自己和之。圣人虛心學習,於此可見一斑。古人和詩,亦是禮,今人不會詩,令人和之,則失禮矣。
《論語》述而第七……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孔子说:“就书本知识来说,大约我和别人差不多,做一个身体力行的君子,那我还没有做到。”
莫:约摸、大概、差不多。
雪公讲要:文是文章典故,莫是勉強之義。孔子謙曰,論及文章典故,吾勉強猶如他人,若言所為之事皆合君子之道,則吾未能也。
藕益大师:也是千真万真之语。
32、《論語》述而第七……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孔子说:“如果说到圣与仁,那我怎么敢当!不过(向圣与仁的方向)努力而不感厌烦地做,教诲别人也从不感觉疲倦,则可以这样说的。”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学不到的呀。”
抑:折的语气词,“只不过是”的意思。为之:指圣与仁。云尔:这样说。
雪公讲要:程樹德《集釋》引《湛淵靜語》:「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夫子謙辭。至若圣與仁則吾豈敢,亦夫子謙辭。上有若字,下有兩則吾,似是一章,蓋多一子曰爾。」
孔子又謙曰:至若圣與仁,則吾豈敢承當,然而,學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如是而已。公西華曰:不厭不倦,正唯我等弟子學之不能得也。
程氏《集釋》引胡紹勛《四書拾義》:「爾當作尒。《說文》 云,尒,詞之必然也。經傳尒字,後人皆改作爾。《廣雅釋詁》,訓云為有。正此經確詁。云爾,即有此之詞。」《說文》《段》注:「尒之言如此也。後世多以爾字為之。亦有單訓此者。」
孔子是至圣,然不但不敢自名圣人仁者,甚至君子之名亦不自許,謙德如此,所以能為至圣。
藕益大师:更真。 卓吾云。公西华亦慧。
33、《論語》述而第七……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爾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禱久矣。」
孔子病情严重,子路向鬼神祈祷。孔子说:“有这回事吗?”子路说:“有的。《诔》文上说:‘向天地神灵祈祷。’”孔子说:“我很久以来就在祈祷了。”
疾病:疾指有病,病指病情严重。请祷:向鬼神请求和祷告,即祈祷。有诸:诸,“之于”的合音。意为:有这样的事吗。《诔》:lěi,祈祷文。神祗:祗:qí,古代称天神为神,地神为祗。
雪公讲要:疾病,是重病。請禱,《集解》包咸注:「禱請於鬼神。」意思是向鬼神禱告請求。有諸,《集解》周生烈曰:「言有此禱請於鬼神之事乎。」諸字是「之乎」的合音字。誄,《說文》引《論語》此句是「讄曰,禱爾於上下神只」,可知許氏所見的《論語》版本,是讄字。誄讄二字音同而義不同。誄是累舉死者生前的事跡,以定其謚號。讄者是為活人累敘功德,求福免災。此處誄字應當作讄字,今本作誄,劉寶楠以為這兩個字可以通用。竹添光鴻以為,因讀音相同而誤。現在不妨把誄當作讄的同音假借字。禱爾於上下神只,是子路所舉的成語。爾字一作代名詞,當你字講。一作語助詞。弟子對師不應稱呼你我,應作語助詞。上下神只,就是天神地只。
孔子病得很重,子路禱告鬼神,請求保佑孔子病愈。後來孔子病好轉了,聽說病中子路為他祈禱,就問:「有禱請於鬼神這回事嗎?」子路對答:「有這回事 」,隨又補充說:讄辭說,「向天地神只祈禱 」。孔子便說:「何能等到病時,我自己很久就在祈禱了 」。
孔子平時言行純善,決不違背天地神明,事事如禱,所以說:「丘之禱久矣 」。此是無日而不禱之意。既然平素就事事如禱,為甚麼還罹患重病呢?那就要歸於天命了。例如孔子問伯牛疾病時,嘆說「命矣夫」。這章書無異是圣人提示祈禱的要義。
藕益大师:可与谈三种忏法。
34、《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
孔子说:“奢侈了就会不恭顺,会越礼,节俭了就会寒酸,显得鄙陋。与其越礼,宁可寒酸。
孙:同逊,恭顺。不孙,即为不顺,这里的意思是“越礼”。固:简陋、鄙陋。这里是寒酸的意思。
雪公讲要:《集解》:「孔安國曰,俱失之也。奢不如儉。奢則僭上,儉則不及禮耳。固,陋也。」奢是奢侈。孫與遜音義相同,不遜就是不恭順。儉是節儉。固是鄙陋。
奢侈則不恭順,節儉則鄙陋,與其不恭順,還不如鄙陋好。
這是講禮,奢侈與節儉都不合乎中道。奢侈失之太過,節儉失之不及,但是奢侈不遜,便是傲氣陵人,後來必召禍患,節儉固陋遭人譏評而已,兩者比較起來,不遜過失大,固陋過失小。所以孔子主張寧愿固陋。
藕益大师:此与对林放同意。卓吾云。救世苦心。
35、《論語》述而第七……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孔子说:“君子心胸宽广,小人经常忧愁。”
坦荡荡:心胸宽广、开阔、容忍。长戚戚:经常忧愁、烦恼的样子。
雪公讲要:坦蕩蕩,是說君子的心境平坦廣大。長戚戚,鄭康成注為多憂懼,黃式三《論語後案》引《詩經•小雅•節南山》「蹙蹙靡所騁」,以為戚戚就是蹙蹙的正字,是迫縮的意思,與蕩蕩相反,依訓詁學講,此解為是,然將戚戚注為 憂懼,也能適切的說明小人之心。
這章書是孔子辨別君子和小人兩種相反的心理。君子何以坦蕩蕩,小人何以長戚戚,程氏《集釋》引李二曲《四書反身錄》,解釋得很好,他說:「君子不為名牽,不為利役,便俯仰無愧,便坦蕩自得。小人不為名牽,便為利役,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便是長戚戚。」
藕益大师:荡荡。即坦字之注脚。所谓居易以俟命也。却是戒慎恐惧之体。戚戚。正是无忌惮处。思之思之。
36、《論語》述而第七……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孔子温和而又严厉,威严而不凶猛,庄重而又安祥。
雪公讲要:普通人,溫與厲不能兼而有之,威又必然帶猛,恭敬便顯得拘束不安。孔子不然,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有威儀,但不兇猛。恭而有禮,但無拘束,一切安詳自適。這是記孔子德行自然顯露的情形。
藕益大师:像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