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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世间百态 |
小白原本是百乐门一带闾里市井游荡的无籍流浪猫,入户安家后依然一身任侠无赖习气:诞谩、顽皮、热心、好事、好动、爽直、豁达、精力旺盛、艺高胆大等等。长着清秀、文静、严肃的小脸,却是假象。
它是个闯祸胚,闯祸不计其数。有一桩祸我最生气。就是有天它爬上枇杷树下不来,我爸爸搬了梯子去救它。它碰倒了梯子,砸破了玻璃缸,小黄猫在墙头听到响声一惊,就沿熟路往玻璃缸上跳,生生割断了腿筋,鲜血淋漓。虽然即刻抱去就医缝合,后来还是有点影响。
它脾气好、随遇而安、自得其乐,怎么着也不生气,骂它也不往心里去,照吃照玩照睡照闯祸,照跟你要好。召之即来,在你身上找个位置妥妥地坐下,两只小手轻轻地又踩又抓,你一睡醒,它又跳上床,坐在你胸口。它永远找得到东西玩,什么都能玩,又能前一分钟在玩,后一分钟就地倒头就睡,即刻睡熟。
它的绝技就是站起来用头顶你的手。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把戏,我遇见它时它就会。
它吃猫粮是啊呜啊呜的,嘴像个抓斗一样,狼吞虎咽,比黄猫吃得快三倍。吃得太急,不嚼,囫囵吞,常吃完了又要吐。它还吃白菜帮、玉米芯和国画颜料。长得膘肥体壮、浑身油滑、四肢细长,后肢非常发达,顶着一个小脑袋,转来转去很机敏,像只鸟一样。
它住我爸爸那儿的时候,每天晚上它看我爸爸要上楼睡觉了,就兴高采烈地蹿上楼梯,跳到楼梯对着的窗台上,等我爸爸在卫生间忙好了,再跟他一起到卧室去。有天我爸爸上楼睡觉,它在他前头蹿上了楼梯,我爸爸在洗脸刷牙,听见好像有只猫在弄堂里哇哇叫,下楼开门一看,原来是它蹿得太猛,直接蹿出窗口掉下去了,凭着身手矫健,一点事儿没有,就是居然也会因为进不了屋吓得急叫。
有天一个邻居姑娘睡醒,发现它在她床上睡觉,来跟我爸爸告状。
老房子老鼠多,小白擅捕鼠,蹲点时聚精会神,有耐心,很沉得住气,全无平时的毛躁相。有天我爸爸睡醒,小白在床上端端正正蹲着,献了只老鼠给他,他一时大惊,随后只得洗换床单被褥一大堆,清洁消毒,忙活一天。但念及小白一片好心,无赏无罚。
后来它来跟我住,它本事忒大,能把窗抠开,走到窗子外面去,屡教不改。某子夜,又发现它开窗钻了出去,阻捕不及,它已经沿着窗户外头走到别人家窗口去了。我束手无策。只能叫它,它不理不睬,跳进了隔壁再隔壁人家。我心想完蛋,怕它故态复萌,当场乱睡,又怕别人惊醒喊打,它惊慌逃窜,原路返回,走窄窄的一道贴了瓷砖的窗户沿儿滑跤失足。我听着动静,什么动静也没有,担惊受怕之际,它出来了,我叫它快回来,又怕它脚下不仔细,又怕吵到邻居。它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最后小头大白身子要灵巧地滑进窗子,被我撵着屁股一把搂进来。它要是会写字,会变成楚留香。
窗子是个隐患,还有黄猫前车之鉴,我找人来换扇窗,再加一道卡得紧的纱窗。窗还没做好,有天我睡醒,小白不见了,邻居说听见昨天半夜雨篷上砸了个东西,又没见过它踪影。我每天找,找了一个月。一晚下楼丢垃圾,只见门口花坛里蹲着个白猫,直勾勾盯着我看,我直觉是它,又觉得大概不是,因为它太小了,比小白小三圈,我走过去,看到它背上五块黄斑,就把这只浑猫抱回了家。它狼吞虎咽了几天,就又长得跟原来一样莹白肥大了,而且还一样浑。天晓得它那一个月在哪儿,做过什么事。
它跳进翻斗鞋柜里出不来,把皮鞋都抓得稀巴烂。它和小黄猫拉开放画的抽屉跳进去,把毡子和宣纸抓得稀巴烂,然后在一堆又松又软的破烂画上美美睡觉。现在我的抽屉橱柜都加了婴儿防护锁。它老是先亲热地把黄猫舔得湿嗒嗒,然后就压在它身上咬它,没事就突然扑击黄猫。它总是兴高采烈。
作者:顾湘
顾湘:生于1980年2月,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学士,莫斯科国立大学新闻系硕士,出版有小说《为不高兴的欢乐》等五部、游记《俄罗斯留学札记》。现居上海,周报编辑、记者。
选自《青年文摘》责编:王圣臣
来源《好小猫》推荐: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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