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生活青绿中

张海朋

姑姑前几天打电话要我去她家一趟，说有事让我帮忙。我问什么事，着急吗？她神秘地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于是正值立秋的这个周末，我开车前往姑姑家——秦岭脚下的一个名叫北市的村子。汽车行驶在秦岭北麓关中环线南段，放眼窗外，天空一片湛蓝，巍峨的大秦岭绵延起伏、满目翠色，让人不禁想起今年春晚上的那场惊艳舞蹈《只此青绿》。

和姑姑一直很亲，小时候经常到她家玩儿。姑姑只有表哥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外地，一年回家的次数有限。姑姑和姑父很能吃苦耐劳，早些时候一年两忙，地里种植着传统的小麦和玉米，农闲时则走街串巷回收废品，生活称不上富裕但也算安稳。印象最深的是我上初中时姑姑家盖房子，只请了一个泥瓦匠大工，而他们则全程当起了小工，筛沙石、和水泥、夯地基、运砖瓦、搭脚架甚至上架砌墙等繁重的活计都是两人一手完成。断断续续近半年时间下来，三间砖瓦房硬生生地盖了起来。这些年，受生活和工作拖累，我去姑姑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听说他们种植了一大片葡萄园，收入如何不得而知。

汽车转进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村子，但街巷面貌的变化着实让人陌生而惊叹。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一排排二层小楼掩映在深深浅浅的绿树丛中，白墙上的一面面农民画辉映得整个街道都亮亮堂堂。

看见姑夫和姑姑就站在十字路口，我连忙停车打招呼。

姑夫笑着说，你姑怕你认错门，非要等着给你带路呢。

我心中暗惊，这是责备我长时间没有来探望吗？但疑虑很快打消——他们竟然把我带到一幢崭新的二层小楼前，原来地基上的三间砖瓦房荡然无存！看来如果没有主人指引，我是真的不敢贸然相认的。

来不及细细打量，姑夫就把我带进家门。屋内的装潢摆设能和电视里的别墅相媲美，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放眼小院，两边是两畦长方菜地，各种蔬菜长势旺盛，绿得泼泼洒洒——这不正是我这个“城里文化人”一直向往的诗意生活吗？

房子是去年盖好的，姑姑介绍说。

我嗔怪道，盖房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告诉我。

姑夫笑着说，你工作忙离得远，再说现在盖房不像从前那么辛苦劳神了，打一个电话，商家都会把需要的建筑材料送货上门，省心省力又省钱。

想到姑姑在电话里卖的关子，我问，啥事情需要帮忙？

今年的葡萄挂果多、卖相好，想拍个抖音吸引人们来果园采摘，请你这个语文名师给咱策划策划。姑姑和姑夫争先恐后地说。

两人的话让我差点儿惊掉下巴，这还是我熟悉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姑姑和姑父吗？

您二老能当网红啦！我笑着说。玩笑归玩笑，受人重托，义不容疏。思索片刻后，我说，您二老勤劳实诚了一辈子，如果以农家人特有的淳朴热情出镜宣传，就一定能吸引人。

咱有啥说啥，绝不吹牛哄人！姑夫说。

说干就干，我们来到和秦岭一路之隔的葡萄园，只见一排排拱形葡萄架枝繁叶茂、绿意葱茏，悬藏其间的一串串紫玛瑙疏密有致、硕大饱满。我迅速构思好拍摄内容，按照给学生排练节目的做法，指导姑姑和姑父尽可能地还原平日里在果园干活的场景。一遍遍的纠正下，他们终于在镜头面前由紧张拘泥变得轻松自然，视频拍摄圆满完成！我又配上音乐和字幕发送出去，不一会儿就收获了一批点赞。

时间尚早，姑夫陪我爬上半山坡。临风眺望，身后是层峦起伏的莽莽秦岭，眼前是青绿未了的平原沃野，一派峥嵘中竟然能望见姑姑家的葡萄园，那拱起的一道道葡萄架就像游弋在碧海绿波中的巨龙，正载着姑姑一家奔赴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