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地”

鲁迅

（对军阀暴行的斥责，对论敌污蔑的抨击，对正义青年的凭悼。）

从一般人，尤其是久受异族及其奴仆鹰犬的蹂躏的中国人看来，杀人者常是胜利者，被杀者常是劣败者。而眼前的事实也确是这样。（“杀人者常是胜利者，被杀者常是劣败者”，是“久受异族及其奴仆鹰犬的蹂躏的中国人”看来的，点明这是一种奴性的历史观，一种残暴的历史观。言外之意，真正有良知，有骨气的人，不是这样想的。）

1、引出下文。（第一部分。）

三月十八日段政府惨杀徒手请愿的市民和学生的事，本已言语道断（原意是不可言说，这里表示悲愤到无话可说），只使我们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作者多次谈到，这不是人间，人间不会有这样的惨杀和暴行。）但北京的所谓言论界，总算还有评论，虽然纸笔喉舌，不能使洒满府前的青年的热血逆流入体，仍复苏生转来。无非空口的呼号，和被杀的事实一同逐渐冷落。（空口的呼号，对死者毫无意义，人死不能复生，惨杀者照样得意洋洋，继续惨杀。）

2、有人评论益处不大。

但各种评论中，我觉得有一些比刀枪更可以惊心动魄者在。这就是几个论客，以为学生们本不应当自蹈死地（三一八惨案发生后，研究系的机关报，诬蔑爱国青年“激于意气，挺（铤）而走险，乃陷入奸人居间利用之彀中”，指责徐谦等“驱千百珍贵青年为孤注一掷……必欲置千百珍贵青年于死地”，同时该文还恶毒攻击“共产派诸君故杀青年，希图利己”），前去送死的。倘以为徒手请愿是送死，本国的政府门前是死地，那就是中国人真将死无葬身之所，除非是心悦诚服地充当奴子，“没齿而无怨言”（没齿，终身之意）。不过我还不知道中国人的大多数人的意见究竟如何。假使也这样，则岂但执政府前，便是全中国，也无一处不是死地了。（政府的门前是“死地”，去了就是送死，或者必死无疑，非常可怕。） 

3、指出论敌言论的荒谬。（第二部分。）

人们的苦痛是不容易相通的。因为不易相通，杀人者便以杀人为唯一要道，甚至于还当作快乐。（人间地狱就这样形成了。）然而也因为不容易相通，所以杀人者所显示的“死之恐怖”，仍然不能够儆戒后来，使人民永远变作牛马。历史上所记的关于改革的事，总是先仆后继者，大部分自然是由于公义，但人们的未经“死之恐怖”，即不容易为“死之恐怖”所慑，我以为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4、正义的力量不易屈服。

但我却恳切地希望：“请愿”的事，从此可以停止了。倘用了这许多血，竟换得一个这样的觉悟和决心，而且永远纪念着，则似乎还不算是很大的折本。（用“请愿”的方式来反抗是不可取的，这就是从三一八惨案中得到的教训。） 

5、不支持“请愿”的方式。

世界的进步，当然大抵是从流血得来。但这和血的数量，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世上也尽有流血很多，而民族反而渐就灭亡的先例。即如这一回，以这许多生命的损失，仅博得“自蹈死地”的批判，便已将一部分人心的机微示给我们，知道在中国的死地是极其广博。（此段是对上一段意思的进一步阐释，认为社会的改良、民众的解放都需要付出牺牲和代价，然而这种血的代价有时是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三一八惨案中青年的血仅仅让民众认识到当权者的凶残和其文人走狗的卑鄙无耻，可以说得不偿失。）  

6、不支持无谓的牺牲。

现在恰有一本罗曼罗兰的《Le Jeu de L'Amour et de La Mort》（《爱与死的搏斗》，以法国大革命为题材的剧本之一。其中有这样的情节：国约议会议员库尔跋齐因反对罗伯斯庇尔捕杀丹东，在议会投票判决丹东死刑时，他放弃投票，并中途退出会场；同时他的妻子又在家中接待一个被通缉的吉隆德派分子（她的情人），被人告发。他的朋友政治委员会委员加尔来到他家，告以委员会要他公开宣布对被通缉者的态度；在他拒绝以后，加尔便给予两张事先准备好的假名假姓的护照，劝他带着妻子一同逃走，并告诉他已得到罗伯斯庇尔的默许）在我面前，其中说：加尔是主张人类为进步计，即不妨有少许污点，万不得已，也不妨有一点罪恶的；但他们却不愿意杀库尔跋齐，因为共和国不喜欢在臂膊上抱着他的死尸，因为这过于沉重。 

7、举例说明牺牲的代价太高。

会觉得死尸的沉重，不愿抱持的民族里，先烈的“死”是后人的“生”的唯一的灵药。但倘在不再觉得沉重的民族里，却不过是压得一同沦灭的东西。 

8、对于刽子手和麻木者来说牺牲没有意义。

中国的有志于改革的青年，是知道死尸的沉重的，所以总是“请愿”。殊不知别有不觉得死尸的沉重的人们在（指制造惨案的统治者和其走狗们），而且一并屠杀了“知道死尸的沉重”的心。（不但屠杀，而且污蔑，在于麻木人们奋斗的精神。）

9、指出论敌对于正义的污蔑。

死地确乎已在前面。为中国计，觉悟的青年应该不肯轻死了罢。（指出青年要觉悟，要珍惜生命，用更有效的方式去战斗。） 

10、总结全文。（第三部分。）

　　三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