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叱……”老杨一边吆喝着，一边欢喜地采摘着苹果。不知藏身何处的鸟雀，被这喊声吓得扑腾一声从果树丛中飞了起来，可是它们似乎并没有飞远，一阵子过后，它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哪些树丛中觅食了。于是，“嗷……叱……”这样地喊声断断续续响起，尽管园子里还高高矗立着一个假人儿。

“这讨厌的雀子，苹果被它们一啄，就算锥尖大的伤，人家都撒下来不要了，这样大的一个可两块钱哩！” 老杨既气愤又有些无奈。他站在三角梯上，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递给站在地上的老伴，老伴接过后又轻轻地放进地上的笼子里，而他们的女婿小李则将三个盛满苹果的笼子挂在手推车上，一车一车地从园子里往外运。

这一亩苹果园，有一百来株树，大多数挂满了果子，只有少数几颗树是小年，没怎么挂果。在地上返光膜的作用下，光照充足，渐渐枯萎发黄的树叶更显枝桠间硕果累累，一个个红彤彤的，娇艳无比，令人垂涎三尺。

“今年结的果子特别好，不仅大，基本都在八零以上，而且色泽匀称鲜艳。同村的一个果商来看中了，我要三块四一斤，谈了半晌，最终谈好三块钱一斤，七零以上的果子只要没瑕疵整园他全部收走。”老杨接着对小李说，“不过人家后天就要来收，这两天得赶紧摘果子，你妈左胳膊前些天又摔断了，所以不得已把你叫了回来给帮忙。”

“我看这苹果，卖三块钱一斤便宜了。”小李说，“往年的苹果都没有今年的好！前两年行情虽然不好，可在网上卖都比今年这贵呢。”

“网上卖五块钱一斤，十斤装箱，可是一个纸箱要两块钱，再发往北京、天津等地快递运费要十二三块钱，算下来一斤头三块四五，如果是南方或者超重一点，运费还更高，咋都没有这整端。”

“往年苹果卖不动，不得已在网上靠你们的什么朋友圈卖。”小李的岳母接话说，“今年划不来网上卖了。一件一件装箱发货麻烦的很。”

就这样，接连摘了两天，果园外一块空地上的苹果堆积得面积越来越大。关中西府农村都建有烧香拜菩萨的土庙，而这苹果恰巧就堆在庙旁。

 “晚上，需要人看吗？”夜幕降下来了，小李看着那一堆苹果问。

“悄悄地，不咋！”小李的岳母说，“我把这庙门给打开，里面的曲子响着，门口灯亮着，没事，你回去吃饭，睡觉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杨回家说，他在超市值晚班中间半夜还回来看了两次。苹果客商不一会开车来了，还带来了七个妇女。她们围坐在苹果堆旁，开始装框工作。先是精挑细选，将一个个无瑕疵的苹果按大小等级分类，再行套上保护膜，最后装框。

“你把这苹果套啥膜呢？”那个客商身体臃肿，秃着头，五十多岁年纪，他将那个有点瑕疵的大苹果扔到一旁，厉声说，“你们都看细点！”

老杨一会递过去个空框，一会将那装满一框的苹果搬到一边堆放，一会又将撒下来的苹果倒到另一处，忙得不亦乐乎。

“小伙子，给你爸帮忙啊！”胖子客商说道。

“嘿嘿……说好的装货是你的事啊！”小李笑着说。

“在这装货你要帮忙呢，一会下货还要你下哩，将来装大车才不用你管！”胖子客商得意洋洋地说，“小伙子，快点干，你多干点，你爸就少干点，哈哈哈……”

小李看他岳父忙活得不停，也只好去搬框子了。“你这苹果给哪发？”小李边搬边问。

“武汉！”

“过去几天能发完回来？”

“得四五天吧，路上一来一去就得两天，在哪儿市场批发还得三四天呢！”

“不是有绿色通道嘛？！你发我这苹果赚大了！”

“有绿色通道，运费也得四千块呢。”胖子客商眯着眼说道，“小伙子，不是你想得恁容易呢！光这些套膜的人一人一天六十块钱，加上运费，在武汉市场的摊位费、生活费、损耗，能挣啥钱？”

“你这中间商挣的是大钱，而且钱还挣得快！”小李接着说，“哎！农民种了一茬粮，倒头来却被收粮的人把钱挣了……”

“唉……你把这漂亮的给最上面一层装嘛！”胖子客商急着亲自动手去摆放苹果，“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咋老记不住呢？人间来拉苹果的一定会看，你上面装的都不赢人，还能卖上价钱吗？记着，最上面一层要装大的，尤其是框子四角要把最漂亮的苹果放上！”

接近中午时分，好苹果都装完框了，剩下一些有轻微瑕疵的也装了框。接着是过称，九十九框好苹果被客商标记为特大、大、中按三块钱一斤统一称量，另外五框有瑕疵的按一块钱一斤计量。

“老杨，看好账，每框按五斤半扣重，最后算下来八千七百块钱。”胖子客商说，“我把这单子照个相，你把它拿上，走！过去帮下货。”

老杨和小李跟着去下完货，气喘吁吁一块朝回走。小李问岳父：“咋没有当下给钱呢？连个欠条也不打！”

“等过几天把地里剩下的苹果收了后统一结账，也一样，一个村的，没事儿。”老杨回答道。

“地里还能摘多少？”

“再还能摘这些，三四千斤。”

“那还卖不下两万块钱！”

“差不多，已经在网上卖了一千多块钱了，”老杨意犹未尽地说，“就这一亩地么，算上打七八次药，买肥料、套袋、返光膜等的费用，本钱大概摊了四千块钱，扣过还能落个一万五呢，不错了，种粮才能卖多大一点钱，今年好多人家的果树开花时被霜冻杀了，没结果子还不是一点收益没有，已经不错了！”

老杨囫囵吞枣吃过饭后，又拿着他的弹弓朝果园走去，乐呵呵地赶雀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