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凤凰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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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李医生寝室的窗口,怔怔地望着楼下的水泥地板。刚才李忆景从湖坝走过,到总场食堂去排练,李忆景穿着蓝背心的身子显得消瘦无精打采。我知道,李忆景和黄秋玲从此再也不到湖边枫树林的草地去了,我眼眶湿湿的。
“没去排练?”李医生问。
“没兴趣。”我说。
“又忧郁了。”李医生走到窗口,探出头望了望空荡荡的水泥地板。
我用牙齿咬了咬嘴唇:“这些天我经常想象死亡的美丽过程。”
李医生说她想起过去战团里的一个副团长,那是个非常清秀的男孩,有一次他提着枪带领队伍冲进对方的据点,发现里面横七竖八躺满中学生的尸体。后来他一碰到人就和人家讨论死亡,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饮弹自杀了。
报上刚登过云南地震的消息,死了几万人,都传说着这几天将有地震,林场里人心惶惶。
“地震埋了也好。”我自言自语地说。窗外一片黃枫树的红叶在空中打转,掉到水泥地板上。
李医生靠拢过来问:“李忆景为啥不来玩了?”
“他搬了寝室,我们合不来。”
“你跟李忆景本来差异就大。李忆景只是个普通男孩,不过像这样头脑简单,又活泼的男孩,女孩子喜欢。”李医生眼睛盯着我。
我懊伤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为了黄秋玲!我早看出来了。”李医生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把我的一切都看穿。“其实你无论哪方面都比李忆景强,你太作茧自缚。黄秋玲那些女孩子幼稚,懂不得你的内涵。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那种偏于成熟的女性。”
我垂下眼皮。成熟的女性?像李医生这样的成熟女性能使人产生爱吗?我想到了梅,喜欢梅那冰清玉洁,至于对黄秋玲,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我一想到写给黄秋玲的那封信,就非常后悔,我现在也弄不清当时为啥冲动得写下那些字,我也不该当着李忆景的面说这个事儿,但现在已无法补救了。
从此,我眼前浮出李忆景那绵羊样温顺的眼睛,那眼睛一眨一眨地好清莹可爱。李忆景搬走后我再没同他接触过,有时远远地看见他,想同他打招呼,他总假装没看见,头一埋就走开。
这几天,李忆景的脸色很憔悴。
我真想再握一握李忆景细滑的手,用头顶一顶他那软发,我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胜过于对任何女性。
“哗……”玻璃掉到水泥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大楼轮船似地摇晃,这是传说中地震的开始。
我猛扑向李医生,李医生紧紧搂着我……
震动却骤然停下来。
窗外阳光朗照,远处稻田青翠平静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我发现自己的腰被李医生紧紧搂住,我轻轻推了一下李医生的肩膀,抽出身子。我红了脸,不敢看李医生。
“可怜的孩子!”李医生叹了口气。
我觉得李医生粗哑的声调里充满母性般的爱怜。我下楼后的几天里,耳里一直回响着李医生的这句话,回忆着被李医生紧紧搂着时,她柔弱暖和的手臂。
我却不再去李医生家。我几次想上楼去,想同她坐在一起谈谈音乐、小说,我甚至想再发生一次地震……
我每次走到楼梯口,都没勇气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