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几则》

笑话几则
李亚民
早请示晚汇报
文革初,崇拜之风横行,京城兴起的早请示晚汇报,立即风行全国。每天早上集体恭对毛主席像,上下摇晃红宝书:“首先,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再下来还要对那个并不怎么健康的接班人祝福:“永远健康、永远健康!”下午是汇报,复制粘贴重复一遍。
社会是个万花筒,总有一些倔人出来搅局。边远山乡的一家小学在进行此类活动时就出了状况,一个小学生面对教室正上方的伟人像,就是不呼:“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老师批评毫无效果,就说:“你不忠,就是反革命!”学生反驳:“你胡说,喔不是毛主席!”课堂顿时大哗!
班里出了小反革命,这还得了!老师一看,事情大了,就向上级汇报。校长来了,小学生依然不改口,仍然是:“喔就不是毛主席!”校长火了:“那你说,这个人是谁?”
面对一群拎不清,小学生牛了起来,连校长也不放在眼里:“我就不给你说!”
面对小反革命,小学生们群情激奋:“打倒反革命!”
“我不是反革命,你们才是哩!”
“你不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就是反革命!”
“胡说,喔就不是毛主席!”
“那你说是谁?说!”
“喔是毛主席的像!”
没毛病,这话说得对呀!
报
架子车夫
早些年,西安没有这么现代化,街上交通工具的品种很多:汽车、马车、三轮车、自行车,以及小青年用滚动轴承改制的拉水车……记得地处北郊的草滩国营农场有两匹日本大洋马,三匹牲畜拉的大车,它却像人拉架子车似的,轻轻松松就上路了。这畜生,比一般骡马高出许多,所以,它拉的大车前高或低,车辕就像斜跨腰间的日本军刀,更显得趾高气扬!
架子车是当时最主要的运输工具,拉车的都是下苦人。车夫常常停下车子进街边小店,打一杯散酒,站在柜台前一饮而尽。再买几支拆开零卖的香烟,以备休息时点一根解乏。到了饭口,他们就会把车子停着小饭店门口,要几个烧饼掰碎,然后让店家添上别的食材处理一下,就是西安美味:羊(牛)肉泡馍。实际呀,羊(牛)肉泡当年也不是什么名吃货,就是下苦人的饭食。它的特点:一、羊(牛)肉热量足;二、夹生带点儿死面的饼子很耐饥;三、掰碎的锅盔让热腾腾的肉汤一冒很煎嚯。所以,羊(牛)肉泡可真是当年下苦人的好饭食,所谓:花钱不多,吃个煎嚯。现在,人们把羊(牛)肉泡做成了精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时候,人们没有现在的卫生习惯,城里的厕所也屈指可数。所以,有了小便的生理需求,墙边儿树根儿,稍稍背下人,把水一放就一身轻松了。在背人的土墙上,八十公分高度左右的地方,常能见到尿液冲激出来的黄啦啦的渠渠道道。大街上尿个尿,这在当年,还真是不是事儿。一天,一个车夫拉了一车蜂窝煤,累得呼哧呼哧,就想找个地儿歇歇。恰好,此时有了尿意,这个问题也就顺便解决一下。他在路边停下车子,走到墙角解开裤子准备掏家伙。谁料,一个警察跟着沟子(屁股)撵了过来:“哎哎哎,老汉老汉,你不能随便尿尿,城市要讲文明呢!”
车夫一听这话,就有点来气了。心想:他妈的,真是个背呀,尿个尿都弄球不成!就翻嘴说:“谁尿了、谁尿了?你说谁尿了?我没尿!”这话没毛病,他只是解开了裤带,确实没尿。
车夫说得很对,人家确实没有尿。警察一时语塞,愣了一下笑了:“老先生,你没尿不错,但是,你准备尿!”
车夫更急了,梗起了倔牛脖子:“谁准备尿了?你胡说,我没有准备尿!”
“嗯,没有准备尿,那你解开裤带干啥?”
“我解裤带干啥?我解裤带干啥?”车夫顿了一下,随即顶了上去:“我解裤带,是看我的东西在不在!咋,你还不让我看我的东西了?”生蹭冷倔的老陕,话就像枪筒子蹦出来的。
警察又是一愣,嗯,这汉子,火气还不小呢。得变个态度,他“噗嗤!”一声笑了:“哈哈……能看能看,老哥,你的东西你当然能看了!是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成不成啊?”
这时候,车夫感到自己是心情不好犯了倔,和人家警察抬起了踅杠!也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打 针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城市发展,医院走向了专业化正规化。门诊部、住院部、外科、内科、小儿科、妇产科……不说农村人,就是城里的人,来到这儿也会眼花缭乱。分工细部门多,大楼盖得又多又稠。这些建筑也有名字,门诊楼、住院部、急诊部……可到了医务人员的口里,就成了前楼、中楼、后楼……要说,这也处于好心,按着建筑布局方位找是方便一些。
但是,这种叫法也会出现歧义,弄出笑话来。一个农民老汉来到医院看病,医生开了一种比较特殊的针剂需要到住院部注射。医生很耐心地告诉他:“老先生,我开的这针呀,你要多走一点路哩,得到中楼去打。”老汉就说:“谢谢大夫,西安我来过,钟楼我知道,也不算太远!”这样,一反一正,就把意思弄到了二叉儿。医生说的是医院的住院部,老汉理解的是省城的标志性建筑——钟楼。医生忙,就没辩出老汉:西安我来过,不算太远这话的疑点。
老汉到药房取了药,就出了医院。钟楼不远,一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到了钟楼,这地方真是不小,老汉却不知道该到那儿去打针,他就问路人:“到哪打呀?”路人很热情,但却没听出来打什么,还以为老汉有急事打电话呢。
说到这里,得解释一下:那时候通讯很落后,打个电话得到邮电局,由接线员“哧啦…哧啦…”地摇手柄,接通对方,你这里才能通话。路人看到老汉急着要打电话,一定是出了塌天的大事,就热情地指着钟楼东北方位的邮电大楼:“大伯,你不要着急,很近很近,你看,那儿就是。”
老汉进了大楼问到哪儿打,才知道打还要排队,急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前面的人一看老先生有急事,就说:“大家理解一下,让老人家先打,让老人家先打!”
老汉就被让到了柜台,他上去说:“我,要打!”
接待员很有礼貌:“大伯不急,我知道您要打,告诉我您是往哪儿打呀?”
老汉打过针,这个很清楚:“沟子(屁股),往沟子上打!”
接待员也有点马虎,她把沟子听成了:盩郅,陕西也确实有个盩郅县。她就通知接线员:“快快,给大伯接盩郅!”
……
事情到这儿,也就完了。一个误会引起的连锁反应,弄出一系列笑话来。
竖子不可教也
我十二岁那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接下来几年,学生没有学上,就窝在家里瞎玩。政治运动舆论波及很广,宣传毛泽东思想成了那个年代的风尚。百无聊赖的少年,受到这种影响,多余的精力,也就找到了发泄口。除了锻炼身体之外,我们练大字、学画画、鼓捣乐器。记得我学过笛子、二胡、口琴,还有那种和三弦有点相似的秦琴。由于喜欢,我练习笛子的时间最长,也下了些功夫,谈不上水平,一般歌曲还是能对付下来的。后来,工作忙事情多,也就把这些撂了。
儿子五六岁时,妻子说他:“闹闹,跟着你爸学笛子吧,要不,老李的手艺失传了咋办?”
对于妈妈的安排,儿子倒是没啥意见,一开头劲头还蛮大。
笛子这个乐器,看起来简单,一只竹筒七八个眼儿,可学起来却不那么容易。首先是定位,横着使吹孔保持在嘴边不容易;其次是吹出声响,使气流稳定灌入发出声音。
儿子就按我教的办法操练起来,那根竹管儿这时不像乐器,发出杀猪似的声音。不久,也就烦了:“臭笛子,不好玩。”但怯于大人的压力,他有一声没一声地练习着。
到了下午,儿子告诉我:“爸爸,笛子找不着了!”你说屋里有多大?可床底桌下,我和爱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着。问儿子把笛子丢到哪了,他只是嘻嘻笑:“反正我不学了,臭笛子不要了。”
一番折腾有了尿意,就上厕所。蹲式便坑里似乎有东西,仔细一看,那支无辜的笛子竖在里面,而且被这小子用尿浇了个精透!
做 题
儿子打小不喜欢数学,打算给他报可奥数班,他死活不去。我就问:“为啥呀?兴趣是培养的,你妈数学好,按基因遗传,你有这个潜力。”他说:“啥嘛,奥数就是熬夜学数学,我才不熬夜学它哩!”看他那个坚决劲儿,我和他妈也就只能作罢。
奥数可以不学,可正常学校功课还是应该对付的。说起儿子做算数作业,还真是洋相百出呢。
那天,我躺在床上看书,儿子在靠床的写字台上做算术作业。
可能遇到了难题,他边做边嘟囔:“啥嘛、啥嘛!三个羊四个鸡,有几条腿,我咋知道呀?”
这货狗脾气犯了,不要理,由他去!静下心,一会儿,做出来就好了。我躺着没动,静观其变。果不其然,他高兴了:“爸爸、爸爸,我算出来了,三个羊四个鸡,共有二十条腿!”
我还是没理他,却会心地笑了。看来呀,我这个冷处理的办法还是不错的哩。
谁知,他又遇到一道更难的题。一辆行驶中的公交车,沿途几站,乘客上上下下,几站之后,连同原来车上的人,一共多少人?儿子一下火了:“啥嘛,谁发明的这破题?一会上一会下,谁知道多少人?”他抓起本子笔就撒向了空中:“啊啊啊……这臭题,不做了,我不做了!”
看到这种情况,我还是不理,就看他能成个啥精?
一番发泄过去,一想不对,不做作业,老师那关过不去。这又从地上找本子笔,准备重新做题。本子好办,就在地上躺着,拾起来就是了。可笔是圆的,滚起来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他爬在地上,床底桌下到处找也没有寻见,急得哭了起来:“我的笔、我的笔呀,到哪了、到哪了?咋办呀、咋办呀?”
正哭着,却听见他笑了:“嘻嘻…嘻嘻…嗳,一颗糖!”他从床底下爬了上来,打看包装纸,舔了舔糖块:“嗯,过期变味了吧?爸爸,你尝尝!”
嘿嘿……你说这神经病娃呀!
乘 车
2013年,我去了一趟首都。由于姐姐和小妹定居北京,所以,到那儿我是潇洒自在。第二天,姐夫塞我一个公交乘坐卡,说是出门方便。当时,西安地区乘公交车、地铁,出示残疾证就可免票。所以,平日我就把残疾证带着,能用就用。国家给的优惠,不用白不用,我傻呀?
乘地铁时,我掏出证件给人家,小姑娘接过残疾证,翻开看了看又递给我:“师傅,您这个不行。”
“不行?”不行你可以不接啊!翻开看了,又说不行,我的证件假的不成?
“在北京,只有视力的证件才可以,您这个不是的,需要买票。”
“啥?市里的!我这个是全国的,你是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没有北京市大?”
“不是不是的,师傅您听错了,我说是视力的证件!”小姑娘两只手比划了一个使用望眼镜的动作。
127—21—02
2021年2月9日
庚子腊月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