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创作与灵感
文\深圳李志宏
书法是艺术的范畴,创作者应当具备深厚的传统功底,熟练的用笔技巧和独特的审美意识,但是一件优秀作品的产生,必然是从灵感开始的,所谓“无意于佳书乃佳”,蔡邕《笔论》中说到,“书者,散也……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当前的书法创作,一味强调书法形式构成,制作多于创作,通过各类展览比赛所诞生出来的大量作品,虽然在用笔技巧和表现形式上有所创新,却很难给人以心灵的震撼。一件书法作品在技巧层面的内容是非常有限的,要达到高妙的境界,除了要靠品格和学养的支撑之外,还不能忽略创作过程中灵感的作用。
灵感是指在艺术创作中,受到某种机遇的诱发而产生一种创作的欲望,这种欲望源于情绪高亢,当一个人精神振奋的时候,才思敏捷,如同涌泉。陆机在《文赋》说:“若夫感应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灵感是书法创作中的催化剂,创作则是灵感产生之后,“待时而发,触物而成”的产物。
灵感是怎么产生的呢?孙过庭在《书谱》中说到书法创作中的“五合”,即神怡务闲,感惠徇知,时和气润,纸墨先发,偶然欲书,这些都是促发灵感产生的重要因素。书法家若有所思,精神抖擞,思想活跃,诉诸笔墨。天下三大行书,都是作者处在特定环境下,特定的思想情感触发,心悟腕从,言忘意得,性情归一,然后书成。后人观之,必然会从作品中如见挥运之时。
触发灵感还有一个特殊的因素——酒精的作用,苏东坡在《题醉草》中说到,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以为不及,然醉中亦能作小楷,比乃为奇耳。通过酒精作用,使精神亢奋,心无旁骛,使创作发挥到最佳状态,这都是灵感使然。张旭怀素擅长狂草,人称“颠张醉素”,皆因好酒。当然,酒能够触发触发创作灵感,只是针对那些学识渊博,胸次广阔和技术高超的人来说的,鄙俗之人,即使烂醉如泥也无济于事。
书法家因为灵感的触发,在创作时,以前苦苦追求的技法,意境和气韵等问题在瞬间豁然开朗,下笔如有神助,作品一气呵成又不乏神来之笔,古希腊柏拉图说过“诗人不是靠技巧做成优美诗歌的,而是因为他们得到灵感,有神力附着”。书法亦然,汉代蔡邕看到工匠用扫把蘸石灰刷墙,常常每一刷下去,白道里有些地方透出墙皮来,“归而成飞白书”。张旭见蛇斗和公孙大娘舞剑因而草法大进,黄庭坚“见长年荡桨,乃悟笔法”,这些都是灵感出发书法创作的最好例子。
当下书法展览,非常讲究展厅效应和作品的视觉效果,出现了两种不良的倾向,一是任笔为体,追求大,满和怪,脱离了书法传统,成为所谓的“墨迹”,另外一种情况的是不少才情十足的作者,不为了创作一件作品,殚精竭虑,制作安排,费尽工夫,根本无法达到“不必取悦当时之人……自适而已”的状态。傅山称好的作品必须是“皆天机浩然所发”,晋代经典法帖,不过是便条,信札而已,数言而已,却是方寸之间,翰逸神飞,为后世奉为至宝。
书法是一种心灵的艺术,扬雄说:“书为心画”,书法家通过笔墨的流动变化来展现情感心绪与品格修养,书法有表情达意的功能,孙过庭在《书谱》中说到“达其情性,形其哀乐”,十分明确地对书法创作的意境提出更高的要求。这些都说明书法创作中灵感的重要性,孙过庭在《书谱》有这样的描述:“王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拂郁,《画赞》则意生瑰奇,《黄庭经》则怡情虚无……《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涉乐方笑,言哀已叹。”一件优秀作品的完成,和作者在当时所处的环境,心理状态等息息相关。
当下书法创作中灵感的缺失,归根到底是很多书法家将书法当作营利的工具,忙于各类应酬,膏油继晷地抄写一件作品,从写得精彩到写得单调,所说明的是书法应该重视临摹,一味地创作等于一味的堕落,王铎有“一日临帖,一日应索”的习惯,今人不重视学问修养和深入学习,字也自然越写越差。张怀瓘《书议》中说到“论人才能,先文后墨,羲,献等十九人,皆兼文墨”,书法是技巧、悟性、学养、见解、格调相结合的产物,只有具备这些条件,才有可能在灵感来临之时,挥毫泼墨,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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