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诜——一位真正的文人画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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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人著(原创)
中国山水画绘画语言的真正开拓者之一应该是唐代末期、五代初期的荆浩,尽管唐代中国山水画已经独立成科,不在隶属于人物画的配村。
文人画的鼻祖不是王维吗?
王维作为唐代的诗人,他提出的艺术思想:“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倒是符合中国文人艺术思潮的,因为,文人除了用文字去表达内心的感受外,还想用其它可能的方式去尝试表达,那么,书画就是最适合、最方便的一种形式,即可自娱自乐,也可供一般狐朋狗友们韶韶。但是,从国画绘画语言角度来说,王维的国画作品并没有呈现出正真意义的成熟,从传为其作品的《江干雪霁图》就可以看出,它只有用笔,但缺乏用墨,尤其是缺乏山石皴法语言,基本属于唐代吴道子等绘画体系,刚独立成国画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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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水画语言开始成熟应该是五代画家荆浩,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荆浩首次提出:“吴道子画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无笔,吾当采二子之所长,成一家之体。”荆浩之所以有这种思想,就是看到唐代山水画的不足。于是,开始着手打造真正意义的国画山水。
如何打造呢?
一是一手伸入传统,继承六朝山水画的表现——卧对其间可至数百里,并将其进一步发扬光大,从荆浩的代表作《匡庐图》就可以看出这种浩瀚磅礴之气。
二是伸入生活,从写生中获得对山石的感受,创造了钉头皴,使用不同墨色渲染山石,并写出石头的受光、反光,用实际行动实现了他的传承者郭熙所认为的国画语言。郭熙在其画法论著《林泉高致》中所描述国画山水的画法——“真山水之川谷,远望之以取其势,近看之以取其质。”
文人画大师黄宾虹认为,中国山水画有三不朽:"
一是远取其势,近取其质(其实,这也是山水画的具体画法);二是用墨,黄老最擅长用墨,并将墨分八彩;三是诗书画印合一,这是明清时期国画的又一发展。也就是说,一幅完美的作品,除了自身要显示出画中有诗的意境外,要题诗、落款、按印。“
国画山水中的三不朽,荆浩做出了最关键的前二个不朽!
李成承接了荆浩的山水画的技法香火,同时,又从关仝、董源、巨然等大师那里汲取了营养。由于朝代的更替,李成作为唐皇室后裔,失去了皇恩,流寓四方,整日沉浸于诗酒、书画,借助一管毛锥在帛上挥洒,以排遣内心的喜乐、苦闷,同时,由于不可能再东山再起成为地位显赫的官吏,反而使其能够以无所谓的态度去任意挥洒,成就了宋一代大师。
王维《江干雪霁图》(局部)
荆浩《匡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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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季节,一个人坐在渔船上垂钓,难道真的只是大自然的寒冬吗?独钓寒江雪,这是大多数文人无法实现所谓抱负的一种境界和无奈。
李成面对社会的无奈思潮在当时社会影响很大,尤其是对那些饱读经书而又不得志的文人影响很大,于是,通过游山玩水消磨自己的时光。后来,范宽、燕文贵、许道宁、郭熙、王诜等都受其影响,但由于社会地位的不同,呈现出来的艺术思潮明显差异。
在11世界后期,李成一脉传统山水画传承的主要代表人物:郭熙和王诜。
郭熙和王诜都与汴梁皇室密切相关,但受尊敬的社会地位明显不同。郭熙是神宗皇帝御用画家,而王诜是神宗的内弟,按理来说,王诜的地位一定高于郭熙的,但事实恰恰相反,由于神宗皇帝对郭熙的偏爱,郭熙在当时的社会地位很高,所以,影响很大,直到如今影响都很大,如同唐代皇帝李世民喜欢王羲之的书法,于是王羲之的后世地位远高于他生活的年代,因为皇帝的喜欢,也因为如此,王羲之成了当时所有文人不可不朝拜的书法圣人,他的《兰亭序》也被神话,留下大量的知名书法家临摹之本,而真迹不知道在何方?不够,说实话,《兰亭序》的书法技法确实很好,但明显带有唐代书家的烙印。而从大家喜爱的程度来看,唐代冯承素版的《兰亭序》最知名,但与王羲之的书札比较起来似乎是两个人的风格,也许有人说王羲之还有《圣教序》呢?我个人认为,这些作品都是王羲之的后人及门生假借王羲之之名的作品。
王诜,作为神宗皇帝的内弟,一直受到排挤,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皇帝要从皇权的掌握角度去度量。也正因为如此,许多王诜的作品,被皇帝哥哥认为是郭熙的作品,而作为王诜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奈。尽管,王诜的山水画技法水平很高,但是,至今仍不那么为人们熟知。
李成《寒江钓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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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熙的代表作《早春图》,作为皇家画师,所做所为当然要受到当朝皇室思想的影响,要迎合皇帝政权的喜好,这是作为皇家画师受到重用必需去做的,因此,这副作品也就体现了道德和政治的象征——长松亭亭玉立,代表了王子或君子,大山堂堂代表了君主皇帝,在长松、大山强有力庇护下的是代表庶民的藤萝草木。
《早春图》这部建筑性宏伟巨制的山水画,他呈现的就是一个大帝国的结构:主客(大山)、君臣(长松)等级关系作为构图的关键元素冲击我们的视觉,布满整个画面,而道路、良田、溪水、桥梁描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系统性,符合社会结构的条理性和逻辑性;从出发点到目的地,如同三D地图一样。不仅如此,根据这些感受,郭熙撰写一部山水画论文《林泉高致》,其中关于国画山水要达到的最高境界——可行、可望、可居、可游。以此,也影响中国山水画的审美标准和评价国画山水水平高低的标准。而这种标准,其实是宋王朝皇室要求的标准,充满了民族主义精神、充满了骄傲、充满气势、充满了次序、充满了教义,并非文人内心中国画山水的标准。
那么,文人山水画的标准在哪里?这个标准又是什么呢?
《幽谷图》是王诜的作品,一直挂在郭熙的名下,但从《幽谷图》中我们读不到《早春图》的气息,显然他是一幅与《早春图》截然不同的宋朝气象。
郭熙《早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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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图》里我们看不到象征品德、道德的亭亭长松,看不到森严等级制度,也看不到清晰性、肯定性
,看不到条理清晰的安全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人居住、难以逾越的荒野深山,难以攀登的沟壑,瘦干的枯枝断树岌岌可危地挂在山崖上,没有道路,没有村落,没有人烟、没有寺庙、没有次序、没有前后左右、没有目的地,有的就是荒凉——美妙的荒凉、迷人的荒凉、无奈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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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诜的另一幅作品《烟江叠嶂图》,同样感到人们失落与迷雾与江天之间,唯有江中几叶扁舟在虚无中飘摇。彼岸的江边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没有道路,没有人间烟火,唯有的就是毫无计划的飘摇不定。
郭熙对山水画的评判标准,除了“ 四可”意外,还提出国画山水的构图要达到“高、深、平”三远,同样具有神话般的清晰度和神话般的皇权居高临下力量。
王诜的作品显然与郭熙倡导的不同,他的门生韩拙提出另一个不同空间观念——阔远、迷远、幽远。
王诜的美学思想反映了什么呢?
北宋官宦流放的现实——流放意味着原理宫廷、典礼、等级、制度;流放意味着个体精神上的洒脱、自由、无拘无束。当然,如果你没有被流放过,这么能有这样切实的体会呢?
苏东坡就是一个非常的典范——流放、流放、再流放,始终贯穿其一生。他常把自己比喻为“风滚草”——流放中没有计划、没有期待、没有礼仪、没有次序。
散人出入无町畦,朝游湖北暮淮西。
我今漂泊等鸿雁,江南江北无常栖。
由于苏东坡与王诜有同样的经历,于是,在苏东坡流放黄州五年汇到京城后,为友人王诜的作品《烟江叠嶂图》题了著名诗跋:
江上愁心千叠山,浮空积翠如云烟。山耶、云耶远莫知,烟空云散山依然。但见两岸苍苍暗,绝壁中有百道飞来泉。萦林络石隐复现,下赴谷口为奔川。川平山开林麓断,小桥野店依山前。行人稍渡乔木外,渔舟一叶江吞天.使君何从得此本?点缀毫末分清妍。不知人间何处有此境,径欲往买二顷田。君不见,武昌樊口佳绝处,东坡先生留五年。春风摇江天漠漠,暮云卷雨山娟娟。丹枫飜(栖的繁体字)鸦伴水宿,长松落雪惊画眠。桃花流水在人世,武陵岂必皆神仙?江山清空我尘土,虽有去路寻无缘。还君此画三叹息,山中故人招我归来篇。
对苏轼来说,流放不仅仅是流放,也意味着发现意想不到的美——自然的美、食物的美。对于王诜来说,流放不仅发现真实山水世界,也发现了山水画世界,同时也把皇家山水画变革成个人经历和记忆山水画的时刻,国画真正意义的写生就从王诜大师真正开始,同时,文人画真正意义写自己切身的感受也从王诜大师开始了。
倪瓒、吴镇、子久、弘仁、石涛、八大、黄宾虹,一代代山水画大师,都从现实的生活中去领略自己的感受,去描画内心山水画的美。
王诜《幽谷图》
王诜《烟江叠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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