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決站起身来，走到火笼旁的小榻上，顺势倚了上去，火笼和屋子后头烧着的地龙一起，整个屋里都是温热的，尤其是这方小小榻，靠着屋后的地龙，是冬日里谢決最喜欢呆着的地方。

她坐在那里，嗅着屋内凝神静气的香。

他如今竟长成了这般模样，温文尔雅，眼中含笑，自带一股风流。仿若这些年那些旁人口中的痛楚未曾伤到他半分。

她却是知道的。

从前他也是这样的爱笑，却不温顺，也不谦卑，满身的傲气，她那是只觉得理所当然，旁人也觉得理所当然，天之骄子，纵是狂妄些又如何？更何况，他也并非狂妄，只是少年意气罢了。

谢決将背靠在后头的暖垫上，阖上眼睛，今日她虽说是与父亲分析了利弊，然而那手心的印记却是自己未曾告诉父亲的，属于自己的私心。

她心悦他，少年时便是。她喜欢看他恣意的笑和说话；喜欢看他追问迂腐的夫子；喜欢看他打城南的小巷走过时学着那些公子哥儿的散漫，把钱币扔给路边的乞儿。在此之前，谢決的眼中最盛的颜色是母亲尚在时城外青华山上修隐寺后院的桃花，可自那以后，他衣衫的红色便是她的眼中最炙热的颜色。

再后来，德妃娘娘遇害，自那以后他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再无福享受天上那位的无上恩宠。可他却绝处逢生，自请出京，以求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