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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大三 |
又有,“轮扁”,“轮”为制造车轮的人,“扁”为姓氏。
“阿扁,前几日郎府订的车轮做好了,你送过去。”
刚做在门口歇一会,师傅又开始喊我。
这是我做学徒的第四年,可是我依然只能做一些普通人家的车轮,大户人家的都是师傅做的。
我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站起来去里屋取车轮,师傅做得很漂亮,也很精致,想来应该是郎府小姐车子的轮子。
阿丁常常跟我说起郎府的小姐,阿丁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学习做饭,到现在约莫二十多年了。
我们时常在休憩时待在城西青板桥旁边的阴柳树下聊天,从前我们聊来往行人的衣着,聊家人最近如何,聊何时攒够钱才能娶妻生子。我喜欢看他说话,看他笑着聊以后的生活,眼睛有些弯弯的,他身材挺拔又不似其他的厨师那般大腹便便。笑的时候眼角有褶皱,脸色微红,嘴角微微的翘起。
我很少笑,可我知道,说“欢喜”两个字的时候嘴角也会翘起,“欢喜”,这个时候连着心也是微微的,微微的翘起的。
那天不似往日,青板桥下头没阴凉,全城都是暗色的,那种白灰色,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心里会烦闷。
阿丁来的时候嘴角带笑,他说他今天去郎府做菜,郎府夫人去的早,郎小姐穿着浅色银丝边罗裙,水芙色纱带,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外头罩着一件金丝镶边正红色软白狐毛立领披风,她站在后厨门口,吩咐着下人做事,玉脂般的手指在空中轻点,朱唇情动,恍若黄鹂般的声音便偷偷溜出。
他站在厨台瞧着,一时竟呆愣了。
我瞧着他,瞧着他眼中忽然而至的光亮,听着他说出的话,我料想,他定然是动情了的,不然怎么会观察的那般仔细。
我到郎府的时候,郎小姐恰巧是要去会见闺中密友,轮子送的恰好,我放下轮子,等着车夫把它安好,试着若是合适,便没得我什么事了。
我瞅着郎府的大门,想来是见不到那阿丁口中如神仙般的小姐了,不曾想一群丫鬟忽的涌出,后头引着一人。
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我垂下头,是啊,果真是阿丁口中的神仙般的人物。
听到车夫说恰好合适,我便低着头,缓着身子走了。
我已有好些时日没见过阿丁了,他来铺子里寻我,我是极惊喜的。
“扁,我前些日子被君王唤去,仅说些宰牛之道,竟被赏了大礼,此番,我有了钱,也不用担心此后日子难过。我想过了,我要去求娶郎小姐。”他抓着我的手,眼底是势在必得。
我笑笑,还手握着他的手。
坊间说,郎小姐去山中小庄会见密友,不料车夫未把轮子安好,路上马惊车翻,郎小姐容颜半毁。
后来呢,后来,郎小姐嫁给了阿丁,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酒店,有了几个孩子。
我呢,我也不知道我呢。
后来,听人说阿丁成了庄子书中对王讲述养生之道的庖丁。
后来,我远行他乡,我记得,有人他叫我“扁”。
我知道,“喜欢”“欢喜”说时会嘴角翘起,可我不曾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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