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海派60家之01:吴昌硕《梅》欣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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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海派60家之01:吴昌硕《梅》欣赏(下)
文/潘飞翔
吴昌硕画梅,表现出梅的不同形状,用以表达人的不同情感。他说:“有的梅花,秀丽如美人,有的梅花,孤冷如老纳,有的梅花,坚贞如诤臣,有的梅花,孤傲如侠客。”吴昌硕画的红梅意欲表现出古逸苍冷之趣,否则,他认为无以与夭桃秾李之区别。此外,吴昌硕画梅,常常画石。他说:“石得梅而益奇,梅得石而愈清。”他画梅经常不点色,作品《红梅图》上偶然点色,几方岩石,几枝红梅,横陈在岩石前,花枝茂密,错综交叉,枝条上的朵朵红梅,鲜艳夺目。另有两枝淡淡的红梅,挺立直上,高耸于岩石之上。既表现了梅花的美,又传达了诗人的情。
吴昌硕画梅题诗中常有“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之句,他笔下的香雪海多指杭州余杭的超山,那是他一生眷恋的地方,也是他的归宿所在。而“梅花忆我我忆梅”是物我观照,思念相永。吴昌硕画梅花并非花讯时候才画,思念是可以反季的,这在他的创作中比比皆是。此画作于“光绪戊戌人日”即1898年的1月28日,此时早发的梅花已绽初蕾,但是吴昌硕人在上海,作此画是“我忆梅花”——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到梅花。所画不是“疏影横斜”,而是密枝繁花,虚实与浓淡的处理特别好。尤其淡墨所绘,不仅衬托了画的“黑”和“实”,也淡出了一种空灵和虚缈,不仅让人看到了梅枝正面、侧面的花,也让人看到了梅枝背面的花。梅花富含诗意,画家画梅也必须以诗意的眼睛去观照。诗意在哪里?在绽放的花蕊里,更在虚缈的氛围里。书法也好,所题是两首七言绝句,气势与画相匹。这令人想起了吴昌硕那句著名的“三十学诗,五十学画”的话,“五十学画”?才几年时间能画到这个程度?可见是谦词。吴昌硕心气自少年时起就极高,但是言谈举止却谦虚,他是传统文人,有大德之美。
吴昌硕是我国近代著名的篆刻家和书画家,名俊卿,字昌硕,号苦铁道人。他一生酷爱梅花,生前种梅、赏梅、画梅、咏梅,死后葬于超山梅林。他的诗和画中,以梅花为主题的占了近三分之一。为此,他还为自己起过一个“苦铁道人梅知己”的绰号。人们也喜欢用“梅知己”来称呼他。吴昌硕的老家在浙江安吉彰吴村,村外十里处有一小溪名“梅溪”,因两岸遍植梅花而得名。吴昌硕小时常借钓鱼为名,步行十里到这里赏梅,与梅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为其日后画梅打下了基础。所以后来他专门镌刻了一枚“梅溪钓徒”的印章。
吴昌硕早年专攻书法、诗词和篆刻,后在任伯年的鼓励下学习绘画,先从画梅花开始。他认为,梅花具有“冰肌铁骨绝世姿,世间桃李安得知”的孤傲冷艳和清逸豪放的气质,所以他以画梅来“缘物寄情”,以物附意。他画的梅花,不仅画意深刻,还都配以寄情的诗词,以表达内心的情感。在他60岁的那年,一位日本友人出于对他的敬仰,赠他一口日本古名刀,并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幅墨梅。当时,中国正遭受列强的侵略,吴昌硕便为这位日本朋友画了一幅《古梅图》。他将老梅倔强不屈的虬干,画成怒龙冲霄之势,并题诗道:“报国报恩无蹉跎,惜哉秋鬓横皤皤。雄心空对梅花哦,一枝持赠双滂沱。”表达了自己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
吴昌硕画梅很注重气势。他喜欢用大篆、草书的笔法画梅,作画之前,他总是先凝神静气,然后便运笔如风,一气呵成,自称为“扫梅”,所画之梅自然气势非凡。
吴昌硕认为,要画好梅,必须要做到胸中有“梅”。为此,每当梅花盛开时,他总要去苏州邓尉、杭州孤山、塘栖超山等赏梅胜地探梅、画梅。为了临摹方便,他还在自家地里种了几十株梅花,名“芜园”。有一年大雪,临家的瓜棚被压垮了,殃及到芜园,将一枝初绽的梅花压折了。吴昌硕不胜惋惜,先是用绳绑扎救治,看看不行,又将其收入到瓦缶中供养。后来,还特意画了一幅梅花长卷,题以长句,记述了当时的痛惜之情。由此,足见其爱梅之深。
对于赏梅胜地,吴昌硕尤爱超山的梅林。他说,超山的梅比邓尉的梅耐风霜,比孤山的梅古茂,为此,他还写过一首题画诗:“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何时买棹冒雪去,便向花前倾一杯。”表达了对超山梅林香雪海的深深眷恋之情,现在杭州超山公园的门票上就印有这首诗,以此表示对这位“梅知己”的敬仰。
超山报慈寺旁有一株宋梅,虬枝枯干、苍老遒劲、逢时开花。吴昌硕每次来超山,总要在宋梅下反复观赏,不忍离去。1923年,周梦坡为宋梅筑亭,名宋梅亭。吴昌硕则挥毫为之画了一幅《宋梅图》,并撰写了一副对联:“鸣鹤忽来耕,正香雪留春,玉妃舞夜;潜龙何处去,看萝猿挂月,石虎啼秋。”由于当时他的兴致很高,《宋梅图》画得格外传神,是他的得意之作。
1927年,84岁高龄的吴昌硕再次上超山探梅作画,并在报慈寺的宋梅旁选定了长眠之所。当年11月6日,吴昌硕在其上海寓所病逝。5年后,家人按其遗愿,将他葬于报慈寺西侧山麓,距宋梅仅百余步,了却了永远与古梅为伴,做梅的知己的心愿。
吴昌硕(1844.8.1-1927.11.29),浙江省孝丰县鄣吴村(今湖州市安吉县)人。原名俊,又名俊卿,字昌硕,又署仓石、苍石,多别号,常见者有仓硕、缶庐、苦铁、大聋、老缶、老苍、缶道人、石尊者等。晚清民国时期著名国画家、书法家、篆刻家,“后海派”代表,杭州西泠印社首任社长,与任伯年、蒲华、虚谷合称为“清末海派四大家”。集“诗、书、画、印”为一身,融金石书画为一炉,被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在绘画、书法、篆刻上都是旗帜性人物,在诗文、金石等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诣。
幼时随父读书,后就学于邻村私塾,10余岁时喜刻印章,其父加以指点,初入门径。1860年全家避乱于荒山野谷中,靠做短工、打杂度日,先后在湖北、安徽等地流亡数年。1865年中秀才,1869年赴杭州就学于诂经精舍,从名儒俞樾习小学及辞章,编成《朴巢印存》。1872年赴上海,识高邕之。1880年寓吴云(平斋)两礨轩,识吴秋农、金心兰、顾茶村、胡三桥、方子昕等,与杨岘(见山)订交。1882年居苏州,与虞山沈石友订交。1883年在沪识任伯年。1899年11月任安东县令,一月即辞。1904年任西泠印社首任社长,与王一亭结为至交,因王一亭的推介,使其名声大振。1914年任上海书画协会会长,1915年被推选为上海“题襟馆书画会”名誉会长。1927年逝于沪寓。
楷书始学颜鲁公,继学钟元常;隶书学汉石刻,遍临《汉祀三公山碑》、《张迁碑》、《嵩山石刻》、《石门颂》等汉碑,晚年所书隶书,结体变长,取纵势,用笔雄浑、饱满,具有篆书痕迹,将篆、隶溶为一体,形成独特面貌;篆学石鼓文,用笔之法初受邓石如,赵之谦等人影响,以后在临写《石鼓》中融汇变通,喜将石鼓文字集语书写对联。行书得黄庭坚、王铎笔势之欹侧,黄道周之章法,又受北碑书风及篆籀用笔之影响,大起大落,遒润峻险,晚年以篆隶笔法作草书,笔势奔腾,苍劲雄浑,不拘成法。
篆刻从“浙派”入手,后专攻汉印,也受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等人影响,善于留白,或对角欹斜,气象峥嵘,构图块面体积感极强。刀融于笔,篆刻雄而媚、拙而朴、丑而美、古而今、变而正。上取鼎彝,下挹秦汉,以“出锋钝角”的刻刀,将钱松、吴攘之切、冲两种刀法相结合治印。
中年后始作画,绘画题材以花卉为主,亦偶作山水。前期得到任颐指点,后又参用赵之谦画法,并博采徐渭、八大山人、石涛和扬州八怪诸家之长,兼用篆、隶、狂草笔意入画,色酣墨饱,雄健古拙,亦创新貌。设色大胆,别开生面,用色混而不脏,艳而不俗,自有一种古朴的美。作品重整体,尚气势,主张“奔放处不离法度,精微处照顾气魄”,富有金石气。讲求用笔、施墨、敷彩、题款、钤印等的疏密轻重,配合得宜。
以篆笔写梅兰,狂草作葡萄。所作花卉木石,笔力老辣,气势雄强,布局新颖,构图也近书印的章法布白,喜取“之”字和“女”字格局,或作对角斜势。用色上似赵之谦,喜用浓丽对比的颜色,尤善用西洋红,色泽浓艳。因以“草篆书”入画,状物不求写实,形成了影响近现代中国画坛的直抒胸襟,酣畅淋漓的“大写意” 笔墨形式。
酷爱梅花,以写大篆和草书笔法为之,墨梅、红梅兼有,画红梅水分及色彩调和恰到好处,红紫相间,笔墨酣畅。又喜作兰花,喜以或浓或淡的墨色和用篆书笔法画成,刚劲有力。画竹竿以淡墨轻抹,叶以浓墨点出,疏密相间,富有变化,或伴以松、梅、石等,成为“双清”或“三友”。菊花也是他经常入画的题材,伴以岩石,或插以高而瘦的古瓶,与菊花情状相映成趣。菊花多作黄色,亦或作墨菊和红菊。墨菊以焦墨画出,菊叶以大笔泼洒,浓淡相间。
晚年较多画牡丹,以鲜艳的胭脂红设色,含有较多水分,再以茂密的枝叶相衬,生气蓬勃。荷花、水仙、松柏也是经常入画的题材。
菜蔬果品如竹笋、青菜、葫芦、南瓜、桃子、枇杷、石榴等也一一入画,极富生活气息。推崇周闲果蔬风格,作品色墨并用,浑厚苍劲,对于近世花鸟画影响深远。定居上海后,多与王一亭合作,王一亭绘画,吴昌硕写题,“王画吴题“风行一时,有”海上双壁”之誉。
对艺术创作主张“出己意”、“贵有我”,其作品具有浓厚的“性格特点”,诗、书、画、印配合得宜,融为一体,其艺术风尚对我国近现代画坛影响极大,对日本影响也很大。
善诗文,奇崛古朴,用典较多,不甚通俗。有些绝句则活泼自然,接近口语,时含有讽刺意味,抒发生活实感。所作题画诗寄托深远,颇有浪漫气息;评论前人书画,尤多独到见地。散文作品不多,大都是序跋、考证和题画小品之类,朴质淳厚。
热心提携后进,齐白石、王一亭、潘天寿、陈半丁、赵云壑、王个簃、沙孟海等均得其指授。及门弟子很多,造诣尤为突出者,早期应推陈师曾,晚期当数赵云壑、王个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