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服

小时候穿新衣服，一般都是在过年或走亲戚时。大年初一的早上，母亲会将做好不久的新棉袄和新棉裤拿出来。从热被窝里出来，是一件艰难的事，更何况衣服有些冰冷。但崭新的衣服，加上对新年的渴望，使我勇敢。手伸进袖子时，冰冷和束裹的感觉会很明显。全身都穿戴整齐时，有一种被拥裹着的感觉。体温舒散开来，温暖也布满全身。随之而来的，是自己整个身心的刷新感，似乎有一种魔力，使自己拥有了新的心态，更自信更有力。

新衣服对于少年时的我，也印象深刻。那一年，我虽然考上了大学，但不是自己想上的中文系。徘徊犹豫之际，母亲拿出了一件崭新的墨黄色的中山装，对我说：“如果你想去上，就穿上这身衣服去。若不想上，这件衣服就再放一放。”看着这件衣服，布料颜色鲜亮，胸部和下摆上面都有兜，扣子发着金属的亮光，且有镂纹，我真想马上就穿起来。但想起自己也许从此就没法再去继续自己稚拙的文学梦了，我还是放弃了。

其实，毕业以后，自己依然故我。为了买书，自己的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妻子常常笑我，为了买书，压抑了对新衣服的渴望。这些年，生活终于宽裕一点了，便买了一些新衣服。夏末秋初时，买了一件贵一些的风衣。但天气一直很热，没机会穿，心里却有些痒痒。

终于，天凉了，甚至下起了雨，自然就穿了起来。但又不想太张扬，衬衫没换新的。在校园一圈走下来，却觉得有些热了，自己心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加之偶而雨滴打上去，琼滴碎玉一般，煞是好看，但总有一种被伤着了的感觉。急急地走到家门口，正要开门，一个正在下楼的邻居却张口就说，：“穿这么多呀！”我便有一丝被捉了赃似的心虚，巴不得马上钻进门里。

天越来越凉，我终于可以大方地穿着风衣到处去了。妻子也说，穿着显年轻。其实也就是说已经不年轻了。但我还是喜欢穿，我知道，那可能是一种补偿，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感觉的一种追回，也是童年时心境的一种延续。

想到这里，自己心中起了一丝莫名的悲凉。

2022年9月26日于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