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蒋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这是杭州西湖边岳庙里的一副名联，借岳秦之忠奸，为青山称幸、替白铁叫屈。而我们宜兴也有座这样的青山，因其安睡着最早来江南定居的一代忠臣而称幸，这就是“都山”。 “都山，在县西北四十五里，一名工字山，山西南一峰，东西二峰，中亘小岭。有蒋澄墓，山西有荡。”历代宜兴志书大都就是这寥寥数字，打发这座本该算名山的小山包。在宜兴的众多山峰里，都山是绝对的小弟弟，其高不过百尺，方圆不出五里。远远望去，安卧在万顷粮田之中，稍显得有些凸兀，好在山脚下有一汪碧水，方圆足有十里，蒲苇青清，浮鹜嬉戏，若是棹舟而来，此地还真有些阳刚之气。就在这青山和秀水之间，有座已显荒芜的坟冢，安卧着两千年前为避祸而来此开垦渔牧的蒋姓先祖的灵魂。 此冢的主人是蒋澄，字少明，生于西汉平帝元始五年（公元5年）。是西汉兖州太守蒋诩的四世孙。其父蒋横，东汉光武帝时为大将军，从讨赤眉军有功，封逡遒侯，以司隶羗东[另说羌路]谮死。九子皆渡江散居各处，蒋澄随其兄默躲到了尚为蛮荒的阳羡。光武帝不久知道了事实真象，乃诛羗一族而录用蒋横后人，各就其所居封侯。蒋澄被封为u（生僻字，拼音代替，下同）亭侯，居滆湖之东的蒋默封云阳亭候，终谏议大夫。兄弟两人，一直没忘记含冤而去的父亲，也曾“泣血枕戈，誓将复仇”，后来，羗路一族被诛，兄弟俩特别是蒋澄“感于天罚，孝者德之本，又何加焉？”对手遭到应该的惩罚，后人还要耿耿于怀吗？正如《蒋氏宗谱》所言：“孝义立而侯封，可无忝矣。”自己该有的已经有了，就应该忘记自己过去的屈辱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宽容呢？ 宅心仁厚的蒋澄后来任婺州[浙江金华古名]刺史，曾经饱受过惊恐和饥苦的他，知道颠沛流离的苦楚，在任上恒念为民施仁，先行后奏、替天行道式地赈济本州灾民，受到光武帝褒奖。明帝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逝世，时为荆南刺史的四子蒋政，在请得皇上恩准之后，将慈父柩于都山之阳。安卧在青山静澜之间的这颗仁厚之心，在几近两千年的风风雨雨里，和着这小小的湖荡、青青的小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天翻地覆，时不时地庇佑着东奔西走的子子孙孙。 蒋默蒋澄兄弟走了，留下的子孙一个个无愧于先祖草创的基业，无愧于生育养育他们的这方土地。蒋默的儿子蒋何，任东汉前将军、封邵陵侯，曾孙蒋歆，东汉末为秣陵（今南京）尉，非常能干，因追逐盗贼至钟山下，伤额致死，为后人敬仰。宋景祐二年，赐额“惠王庙”，春秋祭祀。明初加封“忠烈”，并改钟山为蒋山。蒋澄的五个儿子，孟、通、休、政、元，并职刺史，时人号曰“蕃阳五牧”，又号“蒋氏五龙”。从此，宜兴的西部就有了一个叫“五牧”的村庄，一直传颂着已经属于整个宜兴、乃至整个江南的荣耀。就是这“五牧”，他们把蒋姓又一次的播撒到江南各地，在绵绵两千年的岁月里，诞生一个又一个让人敬仰而感慨的故事。一代文豪苏东坡在京送别好友蒋之奇荣归时，不无崇敬的写道：“裔出钟山远，源流滆水赊。江南无二蒋，尽是九侯家。”或许正是出于对这一家族的仰慕，苏大才子才欣然奉诏为蒋氏修谱，成为了一位造诣颇深的谱志大家。 子孙兴旺，难忘祖上之荫。在兄弟们为他人江山奔走四方的时候，蒋政“庐墓三年，服阕又不忍离，始宅于墓南回图居焉。”从此，蒋氏在常州一带，成为首屈一指的望族。《毗陵人品记》中，深为这一门忠孝之风感喟不已。或许正是有这片刚刚勃发的江南沃土的滋润、或许真是冥冥之中有其先祖的庇佑，蒋政后人，仕途亨通，人丁兴旺。其中的蒋瀣，字君润，熹平间拜太子洗马。蒋瀣的长子蒋佩，字服思，任冀州刺史。 《毗陵人品记》中说，蒋佩是郭泰[字林宗]的女婿，而当时山西介休的郭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族，郭泰博通典籍，是太学生首领，后来闭门讲学，传其弟子多达数千，一时文名传遍天下。有这么一位“泰山”的指点熏陶，蒋佩后来一直做到了尚书令。蒋佩的次子蒋錞，应该说是标准的名门之后了，建安初持节燕、冀、青、幽四郡诸军事，后以总统功拜太尉。父子齐居相位，这在历史上并不多见。当然，或许是俩人政绩平平、或许是汉末世事混乱，这段记忆仅见之于《族谱》和《毗陵人品记》，这里的真假已经不再重要，毕竟给我们有了更多的遐想空间。 此后，蒋氏子孙在宜兴繁衍生息，子孙遍及江南各地。 据《蒋氏宗谱》明万历八年（1580）“建庙合谱支脉录”记载，当时u亭蒋氏后裔迁移江南各郡县，嫡支已有58脉，其中宜兴17脉，武进、无锡、溧阳、金坛、泰州等地均有分支。蒋氏后人在以后的历朝历代中，高科巍爵，世不绝书，在宜兴厚重的历史文化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分量。据县志记载，自唐代到清末的科举考试中，考中进士的有37人，其中状元1人，榜眼1人，举人40人，诸汞57人，例士33人。朝廷政要、专家学者不凡其人。如唐代蒋冽，官至尚书左丞。蒋系、蒋伸等兄弟五人，均担任过刺史以上官职，被称为“一门五牧”。其中蒋系官至兵部尚书、检校尚书右仆射，弟蒋伸，在宣宗、懿宗年间两度任宰相。蒋防官至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著有传奇小说《霍小玉传》。宋代蒋之奇官至枢密院知院事，蒋芾被拜为宰相，蒋重珍高中状元。蒋捷是著名词人，为“宋末四大家”之一。明代蒋如奇是与董其昌齐名的著名书法家，蒋子成也是书画大家。清代著名词学家蒋景祁、学者蒋永修等等，均为亭蒋氏子孙。正是蒋氏一脉的优秀子孙，为宜兴乃至江南，留下了大量文化和历史遗存。 u亭乡侯碑 唐·齐光义撰 公所怀罔极以逮形消，所被谗人，感于天罚。孝者，德之本，又何加焉？用心惟微，允报群艺立身之道，适意为先，故留名道学，传存其事也。古城旧庙，犹遵余祀。 嗣子丹阳太守休，袭了亭乡侯，可谓公孙之子，有后于鲁，敬仲之裔，复为正卿乎？我族之炽，有如斯也。及将军元逊，列于陈史，尚书孝俨，见于实录，无遗德矣。司农岑之尽力王室，克著休熏，遭彼败言，远从播黜，虽清明昭洗，而旧位不跻，以诬盛德，岂其若是。 亭，窜迹之初也，非求形胜，取致鄱阳，后以就封，始有兹所。于是乎出礼乐，于是乎生节义。今之后嗣，夹湖千室，秀异成风，而衣冠继武，虽克修代德，乃谋孙之贻，亦地产惟灵，天其与善矣 ！ 裔孙监察御史晁，即司农第三子所志之心，厝怀自远，痛夫艰难，在目邱陇，云平茫茫之迹，永迷承奉之地，累累之墓，莫辩薪刍之所，故以聚宗党，饰余踪，刻珉石，示来裔，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不然，则子孙何以知之？文曰： 爰分我祖，始自了亭，瞻望代祀，倏忽千龄。 山门失记，荒隧沉铭，裔孙涉难，今来一经。 用建碑碣，载饰松坰，其庶几乎，昭明之迹。 古而弥清，今闻之响，幽而重聆。吁嗟兮垄树，永兮青青！” ——清嘉庆《重刊宜兴县旧志》卷二坛庙 u亭侯庙，在五贤区，祀汉了亭侯蒋澄。汉永平元年建，唐天宝十五年御史蒋晁重建，齐光义撰碑。宋绍聖三年学士蒋之奇重建，每岁春秋仲月上戊委官致祭，明末兵毁。 ——清道光《宜兴荆溪县新志》卷二营建坛庙 u亭侯庙一在东庙巷，祀汉u亭侯蒋澄，旧在回图村。万历间奉敕春秋二仲月上戊日给编银致祭，明末庙毁，国朝移建于此，同治六年后裔重修。一在圣感里南，村名“庙桥”，以庙得名。 相传赤乌时建，兵毁，同治五年重建。按：澄，字少明，濒湖地方多祀为土神，谓之“蒋明大帝”。盖蒋系侯姓，明则以字为谥帝号，乃乡俗私推，犹祠山神之称“大帝”也。 ——清嘉庆《重刊宜兴县旧志》卷一山川 都山，离宜兴县城只有四十五里，一名工字山，山西南一峰，东西二峰，中亘小岭有蒋澄墓，山西有荡。 又：台湾宜兴同乡会《洞天福地的宜兴》 载：都山，离宜兴县城只有四十五里，山的西南峰，东西二十一峰，中间横亘着一个小岭，如果从高空俯瞰，像个工字，所以一名工字山，汉u亭侯古墓就在都山西麓。从山麓再西下便是都山荡，一大片湖。登都山的峰顶，西北多奇山，黛色参天，雄秀钟灵，危岩壁立，水啮幽壑；缘之泽北，支条双引如带；委折西去，下挹都山荡；其东，清代储麟趾《过山渰望都山蒋侯墓》诗云：“工字山前响荻芦，飞涛如雪片帆孤，u亭残碣知何处，落日亭亭照录芜。” 题重建u亭碑记 宋·蒋堂 侯封东汉庙堂堂，堕泪碑敧苔藓荒， 从此一新千古意，家声岂朽滆湖旁？ 题u亭 宋·蒋堂 u亭深处枕清溪，万集回环尽翠微， 梅萼破香知腊近，柳梢含绿认春归。 风前列嶂琴三迭，雪后看山玉四围， 顾我此来盘礴久，尘劳潇洒顿忘饥。 题蒋氏大宗u亭二碑 宋·苏轼 巍巍二碣焕文章，文武衣冠绍汉唐， 老我余生空碌碌，留题千古共余香。 送蒋颖叔荣归 宋·苏轼 裔出钟山远，源流滆水赊。 江南无二蒋，尽是九侯家。 题蒋氏大宗u亭二碑 宋·黄庭坚 凌霞观里两珉砆，绝妙词成唐大夫， 我今拭目重瞻睹，姬汉恩封信不诬。 题蒋氏大宗u亭二碑 宋·佘中 双珉耀目美凌霞，锦绣文章属大家。 周汉胙封千古迹，当今科第亦无涯。 避地u亭野步 宋·汪藻 今日幸无雨，天空出遥岑，行行不知疲，遂至春江浔。 汲路转篱落，人家在桑荫，平畴涨清波，陇麦如人深。 沟亩戏凫鹜，新蒲映浮沉，我生本渔樵，对此谐初心。 风物岂不好，悲来难自任，胡尘暗中原，四海如惊禽。 黄屋狩万里，两宫隔辰参，龙移蝼蚁窥，月晦蟾蜍侵。 宇宙有倾覆，兹游岂岖嵚，消忧赖浊醪，太息谁能斟？ 过山渰望都山蒋侯墓 清·储麟趾 工字山前响荻芦，飞涛如雪片帆孤， u亭残碣知何处，落日亭亭照录芜。 蒋氏宗祠楹联 清·俞曲园 周公苗裔，汉室侯封， 溯当年志复父仇，忠孝兼全，不愧元卿三径竹； 阳羡寓庐，回图庙貌， 看此日流里社屋，烝当勿替，长存至德二年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