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相思,又见合欢
(2018-11-30 21:5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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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散文 |
走过相思,又见合欢
◎人在旅途
当园子里的相思树头顶硕大的绛红色花冠时,心头再度惊心难免。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光阴荏苒。我戚戚于自己将要老去的容颜,却不能阻挡韶光的匆匆步伐。
屈指一算,距上一个自遥远北国滨城踏归江南,沉静喜悦于草木蓊郁,滋养精神绿氧的日子,指缝间不知不觉又溜走半载光阴。
我睡在暗夜的床榻上,也睡在时光的河床里。事隔经年,复又辗转反侧。一遍遍咀嚼品读徐志摩《再别康桥》、《偶然》、《翡冷翠的一夜》。心头凝重,无语凝噎。读罢徐志摩,又读陆小曼《爱眉小札》——情感凝重,斯人已去,哀思与愁绪久之缠绕萦绕,挥之不去。
打榕花树下匆匆走过时,不知“合欢树”便是其另一学名。提及合欢树,便油然想起已故作家史铁生先生怀念母亲的一篇同名散文。无论隔着多久岁月去读,总是泪眼婆娑,情感恣睢不能自已。
客居江南已是十四载光阴。任言行举止如何融入合范,骨子里始终心有戚戚,保持清醒的异乡人意识。如多年前的小散里提到:眉眼沉静,提着裙摆,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走过。是的,我们终其一生都在祖先的土地上不住地辗转流浪。是法籍阿尔及利亚裔作家——曾拒绝诺奖殊荣的加缪所言的“边缘人”。
一生咀嚼细品的好书,一次次深情吟诵的诗歌,来来回回的篇目,不过是日子的循环往复。我的心,始终寄托在冰天雪地意境里,而岁月积淀在心头的情愫,浓得化不开。读诗亦写诗。不管走多久,灵魂总要返乡。在人生路途上频频回望:一次次邮寄余光中的《乡愁》,哀矜勘正郑愁予的《错误》。
白果树再度摇曳满树金辉时,关乎那个遥远的踢踏版《梁祝》记忆,昨日重现。然清晰又模糊。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除却静谧厚重的嘉木,开得泼泼洒洒不知名的繁花,人间值得倾心相待的知己,实在寥寥。
累累白果挂满枝头,一只只彩蝶在风中翩跹。不知不觉间,又到秋天。满城尽是黄金甲,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但同样让人莫名感伤——一年中万物复苏的春季,如火如荼的夏季,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远走。
度过肃杀的深秋,接下来就是漫长寂静的寒冬。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苦乐年华,喜忧参半。生命过半,这一程走过,是否也无风雨也无晴?想来,大自然中的万物难以更改它固有的生命轮回步伐。人却因欲壑深重,负累于生活,喘不过气。长的不过是磨难,短的是光阴。一次次捉襟见肘后蹙眉轻叹:这人生呵。
自钢筋水泥混凝土铸就的鸽子笼取代原先的家园后,生活宁馨秩序被打乱。一地狼藉,既不能向前,亦不能退后。只能躬身弯腰,将忽喇喇一夜间坍塌的大厦碎砖碎瓦一块一片小心翼翼拾掇重建。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在旅途,所携带行囊不外乎此三个恒久的哲学命题。千山万水桥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向着那梦中的地方而去,错了我也不悔过。三十岁到来之际,我曾听到骨骼滋滋生长的声音。而今饱受忧患,历经磨难淬火,它已发育至健壮。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都成了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木樨飘香。走过相思,又见合欢。在人生的栈道上,不忘生命最初赤诚的梦想:Snow White着一袭白衣,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
素心归真。
于杭州,2018年09月16日/0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