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争执引发的多米诺悲剧拷问

◎人在旅途

重庆公交车坠江事故发生已逾一礼拜，社会各界对此事评论热情持续不减。

这是一起关于公交车司机职业操守，与司机厮打女乘客社会公德，以及满车乘客道德良知一起失序，在特定时空里相撞火并而引发的巨大悲剧、深刻教训。

观者事后撇开语境，自我角色代入，各种义愤填膺谴责、辱骂、评议等了然于事无补。这辆坠江公交车是这个戾气弥漫的互害型社会的映射与隐喻。不幸乘坐这辆通往鬼门关的公交车上的每一名乘客（包括司机）都不无辜。

阅读中国历史会发现：一百多年过去了，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所写的经历每天都在周遭赤裸裸上演。国人充当麻木的看客如故。

这一次，因睚眦必报女乘客点燃导火索，寸步不让的公交车司机罔顾职业操守，置满车乘客安全于不顾，与缺乏社会公德意识的女乘客针锋相对争吵厮打不休。满车乘客或麻木不仁，或优哉游哉冷眼旁观，或城隍山上看火烧幸灾乐祸。因此，他们同时奔赴黄泉路。

悲剧发生后，每一个社会热心人士都激愤不已。个人因此也联想起曾经一些遭遇经历。

前不久，在去北京的飞机上，一位山东女孩拿着手机从我面前急急忙忙跑过，不慎将我劈面一巴掌。顿时，我脸上被她的手机扇得火辣辣疼。当时，心中好不懊恼。抬起头，却只见姑娘若无其事歉意笑笑，并未真诚致歉。

心中颇觉窝火。但碍于公共场合，顾忌社会公德，无以发作。便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系上安全带。闭目养神，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说实话，若在私下无人场合，遭遇不慎冒犯他人却如此傲慢者，笃定少不了几句没好气回敬。譬如怼“真没教养！”因在公共场合，得以避免发生一场风波。

个人若在重庆坠江的公交车上，应具勇气出来制止司机与女乘客间的危险争吵。记得前不久去萧山参加考试，晚上在马路上散步。看见一男孩揪住女孩厮打，当场大声斥责男孩没风度，让瘦弱女孩自男孩暴力拳头下解脱。

当时正值晚上八点钟左右，四周静寂无人。若路见不平遭遇暴徒，管闲事难免遭遇暴力反噬。但看到男孩欺负女孩，便顾不得那么多，义愤填膺上前制止。

关于由争执引发的多米诺悲剧，儿时发生在故乡的一起惨剧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每每想起，不寒而栗。

说起来，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邻村有两户同姓姑娘在同一天出嫁。农村有“抢先锋”风俗，结果两队迎亲队伍在村口桥上大打出手。造成悲剧后果是：一死一伤。一位新娘子还没过门，新郎倌就被另一队嫁在附近，闻讯赶来助阵的怒不可遏乡民活活用锄头打死。

另一位新娘子嫁在远路，迎亲队伍寡不敌众。但也并不吃素——新郎倌被打死，作为报复，将“敌方”新郎倌推搡坠河，导致折断腿，终身残疾。

这是1997年底发生在故乡黄梅的真实故事。两支迎亲队伍，为抢先锋将喜事变成丧事。因参战凶手众多，且双方是本家。血案酝酿后，警力都无以介入解决，只能不了了之。

多年后，在异乡遇到当时将远嫁那位姑娘的新郎打死的乡民，提起昔日的悲剧，对方惟余嗫嚅欷歔，惊悚未定，眼角一下子涌出泪花。

故乡发生的那遥远一幕比之不日前重庆公交车坠江悲剧，折射的人性痼疾更发人深思，也更让人扼腕哀恸。

倘积习沉疴不除，这片土地距现代文明仍将遥不可及。

于杭州，2018年11月05日/1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