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同日生

◎人在旅途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台湾女歌手苏芮以其天籁般歌喉，唱响一曲《酒干倘卖无》，风靡大街小巷。

这是一首脍炙人口、励情励志的国语歌，是苏芮国语歌曲上的里程牌。“酒干倘卖无”在闽南语里是“喝完的空酒瓶卖吗？”之意，是收酒瓶的收买语。歌曲《酒干倘卖无》是台湾电影史上的扛鼎之作——《搭错车》主题曲。

这首歌捧红了苏芮。苏芮近乎呐喊的演唱是华语歌坛未曾有过的一种声音，一种力量。而这力量不只是声音的威力，而是歌者本身不屈的生命力。

孩提在家时，因物资匮乏而嗜读如命。遍读外公藏书、大伯刊物、父亲杂志、小叔典籍、小姑文艺书，以及学校校长办公室名家经典，还觉不过瘾。尽一切可能向同学借阅，手不释卷。常常痴迷到忘却天地万物存在，浑然不觉境界。

同学陈莹喜好时政——从小志向从政，现已遂愿：年轻有为，年方二五便荣居黄冈地区某要职部门正科级行政干部。而今年届三十，早已调至省城居某职权部门正处级。彼时，陈莹姐姐陈畅比我们这些平常毫无芥蒂的要好同窗年长几岁。早已是初中生。

因此，陈畅姐姐的中学课外阅读书如《我在北极光下》、《黄河之水天上来》等就成我手不释卷的课外读物——营养比我惯常向同样嗜好阅读的吴小文同学的《少年文艺》、《故事会》、《今古传奇》、《佛山文艺》等纯文学期刊更来得丰富。

在陈畅姐姐的语文课外读物里，意外读到关于《酒干倘卖无》的感人故事：养父含辛茹苦抚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赖收破烂维持生计。每天走街串巷，扯开苍老嘶哑嗓子喊“酒干倘卖无”。养女一天天大起来，在他人嘲笑声中倍觉养父职业卑贱低微，心头充满耻辱。一度心灵与养父疏离。后来，从好心人那得知自己身世命运。方对养父恩重如山养育之情真相恍然大悟。一时间，眼泪恣睢不能自已。

其时年幼，读到这个感人至深故事，泪水模糊视线……

若干年后，在《读者》杂志上读到同样关于深沉父爱的文章，文字饱蘸深情，读来让人油然动容。文中援引唐代无名氏《无题》：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作者补记后两句：恨不同日生，日日与君好。

此时，幼时读到《酒干倘卖无》故事又涌上心头。眼泪便如断了线珠子，扑簌簌滑落。

某年炎夏，意外得知昔年勤勉好学陈畅姐姐因在外乡务工时遭遇歹人祸害。回乡难敌流言蜚语，年纪轻轻选择轻生。听闻此噩耗时，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心如刀绞。双手合十，不住为英年早逝，踏归天国的姐姐祷告。

每当耳畔响起苏芮近乎呐喊的歌声时，关于岁月里暗殇便一触即发……

于杭州，2018年10月10日/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