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谨慎清勤

——古家训今读之二十六

郑晨曦

历镇严疆望翕然，量移海外绩堪传。

南中须得张嶷久，交趾未容英国还。

同事更欣未裹戟，休居何幸息风烟。

迟迟隔岛遥相祝，盟府高勋挂简编。

李光地《寄台湾姚总兵》诗中的姚总兵就是协助施琅统一台湾的台湾总兵姚启圣。该诗不但歌颂姚总兵移镇台湾海疆的丰功伟业，勉励姚总兵为祖国统一大业再立功勋，也表明自己坚定的信念和对这一行动的积极支持。

李光地(1642年-1718年)，字晋卿，号厚庵，别号榕村，福建泉州人，清朝康熙年间大臣、理学名臣，著有《周易折中》等书。李光地在其政治活动中，清廉勤政，公忠体国，秉持大义，不拘小节。早年积极配合清廷平定福建耿精忠、郑经之兵乱，力主收复台湾维护国家统一。中年用治理畿辅政务，注重关心民众疾苦，大力兴修河道水利，提倡发展社会生产。晚年竭诚辅佐康熙帝治国，极力贯彻清廷的思想文化政策，彰扬程朱理学，对清朝的宣想文化建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康熙帝将他树为先进模范人物:"李光地谨慎清勤，始终一节，学问渊博。"雍正帝更称他为:"一代完人“。

李光地家书家训的材料很多，在后人中广为流传的有《家训·谕儿》、《诫家后文》和《本族公约》。三篇短文从关爱子侄族人的角度出发精辟地论述了学业、修养和家族兴旺等方面的道理，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家训·谕儿》主要介绍的是读书方法：读书要善于提纲挈领，抓住基本的观点、线索，开动脑筋，探索其精微之所在；好记忆不如烂笔头，要口到、手到和心到；对于有疑问的地方，要主动提出来，以辩论的方式更能够弄清楚其中的道理；著书不为追名逐利，等等。

《诫家后文》，着重叙述了祖先起家的艰难历史，告诫子孙要勤俭持家、谦虚谨慎和遵纪守法。李光地从祖上念次公开始，叙述了先辈们创业的艰难，“昔吾祖念次府君，起家艰难，十三岁能脱父冤狱，遂辍学营生以养亲。溪谷林麓之间，颠沛万状”，“家遭大难，陷贼十余口”，“闽乱大作“，“踪迹孤危”，好不容易迎来家族兴旺、时局安定的日子，“三十年来，颇安且宁，食禄通籍，遂称官家”，李光地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对家族未来的兴衰深感忧虑，“夫先世既以孝友勤劳而兴，则将来也必以乖睽放纵而败。吾生七十年间，所阅乡邦旧家，朝著显籍者多矣，荣华枯陨，曾不须臾”；进而对家族子弟中的“侮老犯上，贪利夺食”的违法乱纪行为深深谴责，表示“吾等老成尚在，必不尔容，即祖宗神灵在家，亦必不尔佑。况于不类子弟，又每藉吾影似以犯法理，尔不为吾惜名节，吾岂为尔爱身惜命。国宪有严，亦必不尔宽也”。

在《本族公约》中，李光地同样从祖辈艰难起家、勤俭创业起笔，“吾族聚居于此，十有余世，根衍枝繁，人丁众多”；然后，以形象的比喻说明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凡再实之木，其根必伤，席荫骄矜，衰落立至，况抵扦文法，便有目前显然之祸”；而对知法犯法、屡教不改者，“自今以往，有犯规条，我惟有从公检举闻于官，而与众共弃之，不能徇私庇护”。李光地认为，只有严格法纪，将来年轻一代才能够成家立业，有所作为，德泽惠及后人，因此，“此时虽冒刻薄之名所不辞也”。

李光地还有“箴”文三篇：《劝学箴》、《惜阴箴》和《诫家后箴》。字数均不长，都是四字句韵文形式，读起来琅琅上口，便于记忆。其内容同样体现一直践行着的“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的儒家思想。在《诫家后箴》中，李光地阐明了同样的道理，对子孙中“便自放肆”“骄慢成风”的习气表示深深的忧虑，并义正词严地表达了与邪恶风气坚决作斗争的决心：

少小之时，谦谨是尚，动则畏讥，言则惧谤。傲不可长，志不可荡，使人视之，如璞未铴。毛诗有言，维莠骄骄，童子佩觹，古人所嘲。柔颜扪舌，贤圣犹劳，矧尔小子，而敢矜高。父祖艰难，供尔衣食，便自放肆，而忘检饰。性既漓薄，质又乖逆，几何不为，败类凶德。湖山诸子，骄慢成风，汝等又然，恐替吾宗。今与汝约，改过于蒙，再罔悛心，吾不尔容。

《劝学箴》中，李光地根据自己的求学经历，不仅推荐了必须阅读的经书书目，如“《易》与《诗》《书》，最务精熟。《三礼》《三传》，随分诵读”等，而且点明了其思想内容、写作特色和阅读方法，如“《西京》《东京》，文极醇厚。唐人之雄，曰韩曰柳。北宋文章，于唐有烈。欧、苏条达，曾、王峻洁”、“荀卿论学……奥旨奇辞，手录心追，醇疵小大，默而识之”，“《易》通《正蒙》，性书、学论，以逮洛闽，微言至训，并须熟讲，益以精思”。同时，李光地认为，读书要杂，要博览群书，学会融会贯通，因此，除了经典书目之外，汉赋、唐宋文章、诸子百家，尽管“择其尤者，含咀英华。将来融洽，不名一家”，如果学有余力，还可以就“列代诗骚，搜春撷卉，以咏以陶”，“如是读书，方有根柢。文学德行，实相表里”。 这些论述很有见地、值得我们借鉴的。

李光地写的《惜阴箴》，全篇仅42句168字，可谓惜字如金。人生苦短，“荣华憔悴，谁其免兹。消息盈虚，委命于时”，李光地从惜时、上进的古人“武公九十，犹曰小子。伊川涪还，聪明未止”谈起，进而联系现实生活“后之学者，志逐气衰”，反复告诫现代“学者”要珍惜时间，不能半途而废，“一朝终身，君子是择”，这样才能无憾终身。从最后几句“念来无端，书之无绪。天者难明，我也无具”来看，李光地写这篇《惜阴箴》定有所指，而且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李光地“箴”文三篇和《家训·谕儿》、《诫家后文》和《本族公约》，都离不开惜时读书、勤俭持家和谦恭谨慎等治家处世的基本道理，警示莘莘学子要惜时勤学，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环境。李光地自号“榕村”，以家乡不择地而生的榕树自喻，以淡泊自励，不慕荣华，不恋富贵，虽奋身入世为国为民有所作为，而终怀出世高远淡泊之心，真所谓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志者。《题成云精舍》诗云：

新筑书轩辟未干，马蹄催我上长安。

少年只道为官好，老到方知出路难。

千里关山千里恨，一翻风雨一翻寒。

何如静坐茅斋里，细把苍松翠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