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阳关道一路走来，顺着调关令，脚下的泥土，爬满了衣腿，一幅幅画卷映入眼帘，子午玲深处，呦呦鹿鸣，梦阳亭里念故人，岐黄故里听传说，周祖陵里踏仙迹，雨雾天气，倒更显了几份情感。

平原的尽头，沟壑慢慢退却，山的样子出来了，烟囱也看得见，脚下的路越走越窄，山与上拼凑的更近，心倒开阔起来，水汽自天上来，露珠自绿叶来，漫山遍野，气清眼明，怎一个秒字了得。乡野之间，平静祥和，居龙穴而不知田垄之艰苦，处陌上而不知岁月之静好。

土泥墙上长满了苔藓，黄土厚实，一层铺一层，一节靠一节，圆柱子打结实，滴水不沾，任凭风吹雨打，庭院简朴，四方四中，东西南北中，五路神将，各守一方，狗为神物，猫为夜星，何须夜闭门，何须围院落，出了窑洞，置身天地之间，浑然天成，陇东地带黄土层厚实，塬上的住户依地而居，山下的庄户人靠山挖洞，筑窑围院，冬暖夏凉，土生土长的农家人吃得起苦，也流得起泪，浇灌了厚厚地黄土高原。

出了窑洞，剩下的就是天与地，中间立个人了，西北风一吹，卷起漫天吐雾，陇上的妇人们人手一个头巾，平时系在脖子上，遇到刮风下雨，寒冬酷暑，包扎好头巾，露出干燥的眼球，只看的见一条黑色的辫子在红色的头巾里甩出来，两只粗大的手互相偎依着掺合在袖筒里，脚上的绣花鞋早已被黄土浸没了，只看得见裤腿边线，匆忙地向窑洞散去。坐定，在炕上拿一把高粱编织的笤帚，上下拍打一遍，土从衣服空隙中脱落，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拿着笤帚，拍一次，激起一层黄土，窑里的小孩咳嗽一阵，哭一阵。小户人家，打一窑，里面除了厕所，一应俱全，掀开门帘，靠边的是炕，土炕的正对面放一大方桌，山里人是不怎么买家具的，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林产，桌子椅子之类的都是自己做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紧挨着炕边上，放着四方四正割着花边的木箱子，箱子里面装着一家人换洗的衣物还有新被褥，有的人家还把家里的钱财藏在被褥里面。箱子上面通常挂着一把生锈的锁。等到有一天儿子娶媳妇儿了，女儿要出嫁了，箱子才会被打开。在往窑洞，里面走，上面盘着两口大锅，烟囱是从土层里面打出去的，一直通向窑门口，要是遇到逆风天气可就遭殃了。冷风吹进烟囱，火半天也生不着，满屋子都是烟雾，一顿饭吃的全家人都流眼泪。窑壁大多是用白纸糊的，才能避免土粒掉下来。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还能用白灰粉一下，屋里敞亮一点。起先的窑是没有窗户的，在墙壁上挖一个洞，用木板一镶，在拿一个小木棍一顶，就算有了窗户，这样的窗户，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从山上砍来木材，做一个九宫格支架上面贴上红红绿绿的贴纸 有些农家艺人。剪一些剪纸，贴在上面，甚是好看。

人在世的时候住的窑，去世后也要住在窑里面，在平地里挖一斜坡下去，挖出一道墙壁，掏出窑的模样来，窑成棺落孝子哭才算心安。

而现在，窑洞越来越少了，住窑洞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窑洞前面的枣树，熟了一茬又一茬，落了一层又一层，原先的一棵枣树，变成了一片枣树，甚至连窑洞都掩盖住了，偶尔可以看到几位老妇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裹着脚，用木棍顶起窗户，望着枣树也望着蔚蓝的天空。

作者：张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