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上）
2018-03-21 16:2058情深意长
母亲（上）
文/远方的思索forever
我的老家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七七四十九天了，按照老家的习俗，儿女们应当在这个时间回到母亲的坟前，举行一个浓重的“七七归终”祭祀仪式，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只能遥祝母亲往升极乐、早转来生。
母亲的最后时光，应当说与她的儿子们是心灵相通的。9月25日，我还在厦门出差，午饭时，我向带队的领导杨总请假说：“杨总，我明天得赶回老家去了，因为我的母亲病重，恐怕过不了这个国庆节了！”杨总在将信将疑中准了我的假，于是急急地订票、收拾行囊，准备回家去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其实在一个多月前的中秋节时，我和妻也曾经回去见过母亲，我就对妻讲，“母亲可能很难活过这个国庆节！”虽然这时候的母亲还能吃上大半碗的稀饭，也还能自理，但母亲呕吐比过去更加频繁，已经完全没有了精气神，没有了阳气，声音也变了，眼眶凹陷，面部、手掌也只剩下一层皮，连和人打招呼都感到很吃力了……。对此，妻还责备我，不应当打胡乱说自己的母亲，但在冥冥之中，我总有丝丝的感觉，我的母亲已经来日无多了，估计很难迈过国庆节这道坎。在和哥嫂一阵合计后，对母亲的后事作了一些协商，又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再一次丢下可怜的母亲！
原计划26日到达成都后，就立即赶回老家的，可又突遇上一些意外的变故，再加之时间已晚，已经错过了回洪的末班车，于是决定在次日再尽早往家赶。碰巧的是，妻也在前一天，和其二姐、三哥赶回了泸州娘家的亲戚奔丧，于是与眉山的四弟等亲人们说好，我先回去探个究竟，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27日，还不到11点，总算到了母亲的床前，母亲有气无力地抓住我的手，面露微笑，向我吩咐着她身后的事宜：孩子们的读书、兄弟子侄们的就业，以及给三个媳妇的财产——三个银手镯的分配等等……，母亲的话时断时续，然头脑清醒，思路清晰，只是感到很累且嗜睡，在不知不觉中母亲很快就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母亲，只是感到很累很累，并没有疼痛，也不觉饥饿，但实际上已经只能给她喂一些流质的如牛奶、豆浆、蜂蜜水一类的食物了，而且量也大大地减少，小便也有失禁的迹象。母亲不能自理，大概也就在这一周左右的时间，也多亏了二哥二嫂对母亲的悉心照顾，所以，母亲的床上、身上都还显得十分地干燥干净，没有什么异味、褥疮之类的并发病发生。
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母亲突然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我和二哥都很慌张，在母亲耳边，不停地轻轻地呼喊着她：“妈、妈……，再坚持一下，兄弟和孩子们明天就会回来了，你一定要坚持啊！”或许确乎心灵的感应，也或许母亲顽强的意志力，母亲终于挺了过来。于是赶紧和哥嫂合计，通知在眉山的兄弟和其他家人，务必在明天赶回老家。好在兄弟也已经提前回到了眉山，计划第二天一早赶回；而妻和大舅、二姨还在泸州料理，孩子们还在读书学习。于是只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母亲，最好还能再多坚持一天……
晚上，我和二哥轮流着陪伴母亲，我值上半夜，二哥值下半夜，而嫂子则继续充当保障后勤。一晚上都很平静，基本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天刚亮，我就翻身起了床，和二哥扶起母亲下床小便，发现母亲一丝儿自主的力气也没有，整个身体直往下坠。母亲汤水的摄入量也越来越小，一整天也差不多只有小半碗，问话时也只有一两个字的短短的回声，且音调轻微嘶哑，气若游丝，但母亲的脉搏仍然跳动有力。
料理完毕，二哥就匆匆忙忙地上街去准备一些母亲身后事宜的采购，我和嫂子继续侍候着母亲。大约11点钟左右，母亲又开始冒虚汗，呼吸也变得十分地急促起来，我的心脏一下子也开始一阵阵不停地紧缩，于是赶紧给经验丰富的二哥打电话，还好，二哥已经回到家门口了。
看着母亲的情形，二哥吩咐我先怀抱着母亲，母亲也紧紧地篡着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俩说不出话来，胸腔里如倒海翻江，硬是没让噙着的泪水滾出，我和二哥用变了调的声音喊着“妈、妈——”，这时只见母亲的“人中”开始萎缩且变歪，额上也渗出了一颗颗多而细密的汗珠，对我们的呼喊只是木呐地盯着而没有了回应。二哥一边吩咐嫂子准备好“倒头钱”，一边紧张地呼唤着母亲，什么事情都显得手忙脚乱。这时，只见母亲一口胃液喷出、白眼珠上翻，脑袋耷拉在一边，紧捏着我的手指也慢慢地松驰……
2016年9月28日11点57分，农历丙申年八月廿八日午时，一个阎王不请自己去的岁月，母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放落气炮，烧倒头钱。我和哥开始为母亲沐浴更衣……
四弟仍然还在路上……，妻要晚些时候才能赶回……，其他的媳妇、孩子们忙着请假，刚下飞机的侄婿也开始折返，通知直系亲属，通知道士先生，通知四野乡邻……，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母亲丧葬事宜。
按照母亲的遗嘱，在临终时在她口里放上一颗冰糖，更衣时为她穿上曾经穿过的一件红色体恤，为她戴上她平时喜爱的一只玉镯……；不要为母亲的升天而垂头哭泣，不要去为难其他的亲戚友人；请道士先生为母亲唱一场“大开路”的挽歌……
母亲要土葬，并和大山脚下的父亲在一起，眺望着滚滚而来的江水，眺望着层峦叠嶂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