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苦海》

《苦海》

文/水淡如友

世间如大海，人生如饮水，饮取海中水，其味亦是苦。

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辛……

那是1995年6月夏日刚刚入伏，三伏天的开始。气温在群山之间不断的徘徊，若不是那久流未止的河水冲洗着所过之处，带来丝丝温柔的凉意，此时劳作的人们也早就忙里偷闲去那树荫里或者河水中祛除一下身上的热气。山区不比平原那么圆滑，它棱角分明不给太阳太多的机会进行直射，就将那光线分散开来。而那散开的光趁机又钻进石缝中或是花草间，勾勒出一幅光与影的画卷。自然的力量强大在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感受到它的美，不管人力的多么发达与发展。

而在这如此静谧的时光里，却有着不合时宜的声音存在。“去他娘的，这天是要热死人啊！”身上挑着一匹瓦①的陆生抱怨道。他现在可没什么机会去那树荫中接受凉气的洗礼，汗不住的从脸上冒出，肩膀与扁担之间垫了块发黄的毛巾，要不是这块毛巾，此时的皮肤怕早就被磨破了。

一匹瓦两分钱，要送到二十里地外。他没机会停歇，尤其是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来看。如果在今天赚不到足够的路费，便无法逃离这个怨念蔓生的环境。

陆生的陆家是这山里的外来户，往上倒腾三代便是在安徽某地。他时常感叹爷爷那辈人的伟大，不说受教育程度，单说养的这九口人就不得不令人瞠目结舌。梯田的娇贵程度不亚于娶个新媳妇，不是每亩地旁都有着山泉水流淌，因此一旦碰到大旱年间就要面临水源这类难题。虽不知道那代人的艰辛程度，但放在父亲与自己身上便是难项其背。爷爷一生养九个孩子，父亲只养四个孩子却时常吃不饱穿不暖，尤其是那冬天赤脚行走在雪地之中的滋味更是在陆生的童年留下不少的阴影。

九个孩子都没一个舍得被抛弃，而父亲这代仅四个孩子，自己却要被丢弃。身为一个大门人②陆生这点牺牲意识还是有的，可归来后的自己却如此令家人不待见，这便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一阵风吹过扬起土路上的灰尘，呛的陆生不得不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再如何还是要继续干啊！”

以及来回十来趟，帮忙做工的这家主户，跟自己还算是个表亲关系，说详细点就是自己四姑的儿子。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陆生才放下手里的家伙事，趁着天有余光去厨房里端了一大海碗的苞谷糁糁拌汤③吸吸溜溜吃了起来。做饭的短发姑娘二十三岁，因为山区贫苦的生活使然，装束模样像极了男孩子。“惠英让你吃苦了。”陆生嚼叭着嘴说道。要不是许惠英耳朵好使，大体上就听不见这句令人暖心窝的话。

许惠英算是陆生前妻的妹子，要是按照前妻的叫法怎么着也是小姨子这类。可自从前妻走后，在许家不受疼爱的许惠英与陆生这个陆家不受疼爱的人就凑到了一起擦出了火花。苦命人往往最能理解苦命人，更别说是这个在许家与她朝夕相处七八年的人。他对大姐的爱也是许惠英能看到眼里的，跟着陆生大概是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唯一能脱离苦海的方式方法吧！

没有任何的宾客也无什么彩礼，他和她一起离开那片吃人地狱。

注释

一匹瓦①：扁担两头可以放东西，挑一扁担即为一匹瓦。

大门人②：方言兄弟姐妹之间排行第一的意思。

苞谷糁糁拌汤③：玉米打成细粒，用水熬成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