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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风中萤》
文 | 暗涌bily
那只萤火虫装在塑料瓶里,她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只瓶和瓶中的些许光芒。
她站在风里,举着被瓶子裹住的光,与夜里的某颗不知道名字的星微微相连。
“真美。”他说。
她的脸蓦地红了,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说她还是她手中的萤火虫。支吾地说:“是……很美……这只虫很美。”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心里面却更愿意相信他说的是她自己。
他的脸也有些发红了,只是黑夜里,原本就偏黑俊朗的脸庞显不大出来。
“只是,”她又说道:“第二天,这只虫的光也会黯淡下来呀。”
多愁善感的年纪,即使心仪的人儿在身旁也总会联想到让自己忧伤的地方去。
“那我就每天为你捉一只来,让它永远都不会黯淡下来,不就完了?”他的声音被风带到很远的地方,轻快且爽朗。
她脸上又生出笑容:“真的,一定?”
“一定。”他说。在闪烁的星空下。
那果真是个信守承诺的男孩,每个夜晚,当两个人漫步在山边的风中时,他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装有淡淡荧光的塑料瓶,异常美丽的光芒悄然绽放。
“喏,说好了,一定要考同一所大学啊。”她说。
“说好了。”他说。
“一定。”
“一定。”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一直知道,他是个信守承诺的男孩,一直知道。
风中,她的身子微微向他倾斜。
风中,她的心微微向他倾斜。
于他,又何尝不是?可那也只是微微地,微微地。
细微到两人也不曾察觉。
她的头发嗅起来让他想起春天的皂荚树开花,他想要抓一把,可又不知道为何终究还是放弃,只是莫名地胆怯起来,至于为了什么,连他也说不上来。
夏天快要过去,萤火虫的踪迹越来越难以寻觅,他向着更深更静处走去。
一段年轻的生命向着那里走去。
一双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悄无声息。
大概是那一天,他再也没能如约而来。他是跌落在某处黑暗的山涧或是沉入某处幽静的潭底,随着时间推移,已无人记得起。
大概是那一天,她久久地站在原地,看到一只淡绿色地光芒飞曳在夜中,时而向上翻飞,时而任凭夏风摇晃,又旋即逝去,像是一团来自奈落的无名业火,那业火盛开又凋落。她心中,无论是萤火虫还是业火都已无声凋落,无疾而终。
也许是风中,她的身子在微微颤动。
也许是风中,没人能听到她微微啜泣。
据说,她后来考入了一所离这儿很远的大学,并一直生活在那座城市,很久,至今。
据说,那个她生活的城市,夏夜里从来没有萤火虫飞过。
她从未向任何人讲起过那个夏天的故事,哪怕是她的女儿也长到那个多愁善感的年纪,同样是一次也没。关于他,关于萤火虫的一切都被隐蔽在一只深不见底的瓶子里,她默默地怀抱着这个瓶子,像是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天堂般的地狱,窥探不得,进退不得。
可能这世界上,真的有某些事,如同夏夜风中地萤火虫所散发的光芒,当第二天醒来时,那瓶子里的光芒也许会暗淡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