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猫和鱼》

猫和鱼

文 | Lethe

我在大雨中拼命地奔跑，眼泪和雨水不停往嘴里灌。那种酸涩的滋味足够我记住很久。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我找到一个路灯的柱子靠着，任由身体慢慢往下滑，直到瘫痪在地上。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路灯下水坑里的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我大声呼喊，想要引起身边路人的注意。但是在这大雨中人们都在匆匆赶路，谁会在乎一只流浪街头的猫。

过了许久，一个好心人停下脚步，来到我的身边。我心中一阵狂喜，想要告诉他我是一个人，不知道怎样就变成了一只猫，请他救救我。但是，他所能听到只是我嗓子里不断发出的喵呜声。

“可怜的小猫，这么大的雨浑身都湿透了。”

“我是人，不是猫！”我大声喊道。

“这里不会被雨淋到，在这待着总比在雨中好，你这只傻猫！”这位好心人把我抱起来放在一个商店门口的屋檐下。

“我是人，不是猫！”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依旧是喵呜声。

“唉，可怜的小猫，我很想把你带回家，可是我的妻子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人，不是猫！”除了喵呜声中多了几分愤怒之外，我没有办法向他传达我的意思。

“你肯定很饿了吧，先等着。”这位好心人竟然以为我是饿了。

过了一会儿，他从商店里走出来高兴地说：“小猫，你真幸运，商店里这个点竟然还有活鱼卖，给，吃吧。”

我最讨厌的鱼腥味扑鼻而来。胃里一阵翻腾，真想把这几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可是除了发出几声喵呜的呕吐声，我什么也吐不出来。我又跑入大雨中，想要减轻我的呕吐感。

“你这只古怪的猫，我得赶紧回家了，鱼放在这里，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他又把我从雨中抓到屋檐下。

我大声喊着：“不要走，救救我。”可是他根本听不到我的喊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夜中。

叫到嗓音沙哑的时候，我已经接受自己变成猫的事实，也不再奢望有谁能拯救我。这个时候，我透过商店橱窗玻璃反射的光看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毛变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身上并不断往下滴水。我用尽浑身力气抖了抖，随后一阵寒意侵袭全身。我只能靠来回踱步以减轻这种寒冷。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商店屋檐下的角落里堆着的纸盒。我兴冲冲地跳过去，把自己藏在纸盒里面。然后，我昏昏沉沉睡着了。

在梦中，一片蔚蓝的天空下，我的身体躺在小河边的青草地上，身边五颜六色的花开得特别鲜艳，蝴蝶围绕在我的身边翩翩起舞，这是她们为我举行的特别的丧葬仪式。面对自己的死亡，我走到河边，摘了一束小花，放在自己的身体上，然后像蝴蝶一样起舞，为自己祈祷。

我是听到了商店关门的声音才从梦中醒来的。四周一片漆黑，我把纸盒扒开一个小缝，看着店员撑着伞转过墙角不见了。路上很安静，只有路灯还像曾经我看到的那样，发着昏暗的光，立在雨中。雨淅淅沥沥地从天空中落下来，风中飘散着桂花的香味。我用鼻子贪婪地吸着这香甜的空气，暂时忘掉了那些不愉快。

“你为什么不吃我？”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跳出来。

“是谁在跟我说话？”我被吓了一跳！

“是我，猫，刚才那只鱼。”

“哦，我都忘了我现在是一只猫了。”我看到那只鱼在路边的水坑里摆动着鱼尾。

“我为什么不吃你，这还用说吗，因为我是人，不吃生鱼。”

“人？哈哈哈哈，你这只异想天开的猫，竟然幻想自己是人，这恐怕得下辈子吧，哦，不，下辈子也不好说哦！”这只丑鱼更加起劲地甩动着它的尾巴。

“信不信由你，我是人，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猫，懒得跟你废话，安静点，最好不要打扰我，否则把你吃了。”我恐吓这条没有见识的鱼。

“吃就吃呗，我早就做好被吃的准备了。我曾经那么用力地在水中游泳，锻炼浑身的肌肉，就是为了被吃的时候能够不辜负买鱼人对我的期待。”

“哼！”我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你最好在吃完以后夸奖这条鱼的肉真鲜美！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在吃你的时候赞赏你？”我觉得这条鱼有点意思，就暂时放下自己的架子，想听听它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