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秋逝》

文 | 马亮亮

秋决定要走，冬又怎么会挽留。

临近日暮的时候，风格外的清冷萧索，尘封了这个世界喧嚣不安的心，然后孤独地呼啸而去，直到此时，我才相信我深爱的秋，真的离开了。望着窗外几片纷飞的海棠叶，我想起去年路过南门时，曾见过路旁紧挨着的法国梧桐，还有它们秋天沿阶散落的美丽叶片，便冒着冬风，想去看看它们。

我像是马赛尔对似水而去的年华产生深深眷恋般，对这条因为有些漫长而许久不曾走过的路程，感到怀念。从学院出门，路旁，石榴花树紧紧相拥着彼此，冬风让它们感到寂凉，于是在墙身撒下锗黄色的叶片，掩盖了脚下土地的冰冷，一棵瘦弱的紫薇树孤独且倔强地立在不远处，泛红的叶子稀疏散挂着，像是一位韶华老去的女子。

往东走过一段百米草坪的距离，便是图书馆安然屹立的地方。白色高耸的馆身，掩盖了身后的建筑，也使人常常忘却左边不远处校内宿舍的存在。毗邻馆侧，右边是高高的情人坡，地毯草长满坡身，月桂树枝叶簇拥，参差婆娑，再往上是修长的垂丝海棠和几株散种的棕榈，顺坡撒下一段倩影。

每至初秋时节，风过叶翩，花影飘摇，间或有落红随风而至馆前，芳尘漫阶，珊珊可爱。如今冬风凋零了秋天余下的花，留下馆旁几棵银杏默然等待着所爱云鸟的归来。

我继续往前走着，路过荷香玉兰下面的石子路，想起不久前曾在此偶遇一位女生言笑晏晏地和她朋友谈论着毕业后的生活，有房有车，有一个收入高的工作，我认真的听着，渴望听她对未来生活环境和理想的描述，可是没有。我向来相信很多人向往诗意地栖居，却往往在现实抉择时，会先将物质的拥有作为幸福的标准，或者以此来定义一个人，我们的选择反映着我们的本质，或许我们相信等到看透了所有奢华的风景，一定会静下心去选择那份心灵的细水长流，或许这永远只是或许。

在美好而璀璨的年华里，常常会忘却思想的崇高与追求心灵的宁静，错过一道又一道风景，幻想着未来物质拥有后的幸福，然后迈开步伐，踏过草叶花身，为的是路途更近些，直至有一天风起日落，才恍然初醒，秋天已逝。

南门将近了，夜来得如此迅然，即使是有着明亮叶色的银杏，也在忧郁的暮色中渐渐黯然。我加快了脚步，路旁海桐和红花檵木越来越多，参差交错着，被园丁修剪得整整齐齐，即使在傍晚时分，仍让人想到绿叶红花，流水人家的诗意。行至尽头，向左转去，便终于看到屹立在前方道路两侧久违的梧桐。冬风更加苍白了梧桐的身躯，可同时它们却沿阶撒下比石榴花树更苍美的叶片，上面还残存着昨夜未晞的雨水。

每一棵梧桐树下，低矮的珊瑚树紧偎相伴，承接了梧桐叶片的泛黄，在清冷的风中回忆起秋天与上一位落叶的爱情，我仿佛了却心事般望着这些亲切而古老的梧桐，景色让我沉醉，留恋，我幻想倘若人世间所有的事物都能像这种重逢，该有多好，我怀念那些生命中错过别过的人，一如在冬日的午后回忆起秋天南门的梧桐，时光不再，斯人依旧，但愿秋逝冬临，再次与他们相遇时，还会如此刻屹立在寒风中的梧桐般安然，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