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一场春事、半生情》

文 |  杨菊

1
三月，惊蛰。

黔城红枫小镇里，冰雪消融，桃花渐盛。花瓣在枝头徐徐舒展，如初长成的少女，明丽动人，却又带着几分羞涩。

花枝重影里，女孩一身校服，向公交车站走去。开学时期，公交总是异常地拥挤。女孩吃力地将行李箱递上车，在手臂快要无力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行李箱接了过去。女孩抬起头，看见的是一个与她身穿一样校服的少年，正朝她微笑示意，笑容干净清明。

哦，是他，隔壁班的。女孩上了车，说了句谢谢。少年笑着答道:“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女孩的脸微微发烫，便将头转向了窗边。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女孩的脸上，她的睫毛微颤，在脸上投下一小块弧形的阴影。

所谓遇见，所谓恰逢，都是刚好。刚好春来，刚好花开，刚好人至。

2
三月末，春分。

红枫湖旁边的红枫，在沉寂了一个冬之后，开始复苏了，套上了嫩绿的春衫。湖水涵养的田野，也生机盎然:一畦春韭绿，十里菜花香。

学校里的走廊上、教室里，同学们嬉笑玩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女孩正解着一个方程组，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早上在食堂门口发生的事。她碰见了他，他邀请她去赏花，是班上组织的活动，可以带朋友去。她还未答话，身边的好友就捂着嘴笑了，她不由地慌了，说了句“到时再说”便快速离开了。

她的脸微微发热，却又嗔怪自己:慌什么呢？本来就认识，去赏一下花又不会怎样，更何况还是班级活动。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又着手解一个圆锥曲线。
所谓脸红，所谓慌张，都是青春。青春张扬，青春羞怯，青春敏感。

3
四月，清明。

柳絮铺地，青草如茵。细雨绵绵地下，氤氲着杏花一片。
杏花微雨里，女孩怀抱着书本向学校外跑去。黔城春雨多，偏偏自己还会忘记带伞。女孩用手尽量地遮挡细雨，可雨还是倔强的洒在他的头发上、书上。

突然，一把伞撑了过来，头顶响起他局促的声音:“同学，你的书会被淋湿的，这把伞借你用吧。”她诧异地抬头，带着迷惑问道:“那你呢？”少年挠了挠后脑勺，道:“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什么问题。”说着，就把伞推进女孩的手里，转身跑进雨幕。

女孩握着伞，不由自主地去想少年撑伞时，会握住伞柄的那个位置，又是以怎样的姿势？她好像能感觉到伞柄上残留着少年的手掌的温度。她猛地甩了甩头，脸又开始发烫，她觉得手上的伞，突然间好重。

所谓雨伞，所谓帮助，都是善良。善良纯真，善良正直，善良清浅。

4
四月末，谷雨。

春耕过后，五谷渐生。高三的二轮复习已行至尾声，老师在讲台上高亢热情地讲解着试题，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记下重难点。女孩用红笔在错题本旁密密麻麻地罗列出知识点，生怕下一次再出错。

从办公室抱作业本回来时，在林阴小道上遇见了熟人，也都是两两相望，点头，离开。

所谓忙碌，所谓疏远，都是蛰伏。蛰伏积蓄，蛰伏努力，蛰伏破茧。

5
又一年，春至。

花海绚烂，二三好友相邀踏青、赏花。闲来无事，她也应了邀。这一日，阳光正好，明媚了红枫湖周围的花田，风吹过，都是菜花的低语清笑。

她推着自行车在田间阡陌里走着，索性将车放在一边，自己躺在了花田里。闻着菜花的香味，她不由地想起那年，有一个少年曾邀她赏花。由于种种因素，她终究没去。之后，少年托人转交给她一封信，信里是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菜花在春风里摇曳生姿，背面写着:你不来，花期不敢败。

这几年，大学，工作，生活，往事都被埋在了一轮又一轮的春天里。而那一年的花期，终究还是败了。

所谓邂逅，所谓错过，都是流年。流年似水，流过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