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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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季早稻刚刚插完，水深点的湖田又要接着插一季晚稻——繁忙的农活一茬接着一茬。落日的余辉督促生产队长赶快回小队，协助记工员统计当天各社员插秧多少，质量如何，进度还要及时上报大队。

文会计也到会计室收拾表格等统计工具，在夜晚来临前，他也要到各小队走一圈，把当天的插秧进度摸上来,定时上报公社。对于进度滞后的小队，启华还要找包队干部摸情况，找原因，商量出应对措施。

卫石头自从兼任窑场场长后，工作不轻松了。起步阶段的窑场，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单打独斗，协助他的人，就是窑匠李师傅。各小队派个人来，主要是照看自家小队的土砖：早上为土砖垛揭去盖席，让土砖凉晒；傍晚把盖席再盖到土砖垛上，防夜间突然下雨。其余时间整理自队的砖场，疏通排水沟。傍晚，还要接受石场长检查后才能回家。所以，便晏一结束，卫石头也急匆匆地返回了窑场。

李大山这两天特别忙。牛鼻鼻当上临时便晏的事务长后，两头牛的草料和喂药的任务全归他一人完成。这还不算么事，最担心还是小骚犅子牛，怕它跑，怕它闹。如果闯下么子祸，撇开责任不说，怎好意思向牛鼻鼻交差。他冒等便晏结束，到厨房给易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大队部，直奔牛屋方向而去。

石头和李师傅要先走。秋菊考虑到窑场距大队部最远，其中还有一截孤路，黑灯瞎火的晚上让单身女人走不放心，易姐于是叫小翟跟李师傅一同回去。这样一来，厨房的收拾工作都落到了易主任两口子身上。

临时当餐厅的会议室还剩下赵书记、刘主席和孙经富三人，他们等厨房收拾好了一起走。

边等，边说着话。

“老孙呀，几天假都花到大队牛身上了，好不过意啊。”赵书记声音亲切，语带歉意。

“生分了是不是？赵书记。大队是家，有机会为家出力算我幸运。”孙经富表达出心系家乡的诚意。说到假期，他更加兴趣盎然：“回来的那一天，我算公差。所里有规定，交易病畜时，交易员要诊断病情，取得双方认可。为了对病畜负责，收交易费略高，相当于人看病挂号一样。交易成功，所里有保障病畜安全到家的义务。所以呀，那一天算是我的假。”

 “这样更好，多天时间，可以多料理家务啦！我去跟小队长说，明天放潘姐一天假，让你俩老亲热亲热。”刘主席刚说完，赵书记莞尔一笑地附和着，倒把孙经富笑出尴尬来。刘主席见状，连忙边修正边解释：“老人的话，不想偏了。亲热，就是掏心窝地说安抚话。半边农户，遭罪遭孽首先是女人呐！有事找不到人商量，干不动的活咬牙硬干。还有一些咬牙也冒得法的事，硬干还真干不了。比如包厢收割，比如开渠担土等要对子的活，谁肯与女劳力搭伙？我看得多，体会也深。”一番悯恤、体贴话，说得赵书记频频点头。

 “湖中有菱有藕、有蚌有鱼，男劳力能下水弄来贴补口粮，只有女人的半边户就不行。听人反映，工分少的潘姐就快断炊。我昨天跟文会计说了，本月返销粮票来，在分配原则的基础上，潘姐户头多造了一点预算。”刘主席再次面对经富说：“还有么子困难，你尽管说。你为集体出了力，集体对你的困难也不能不管不顾，是吧。”说完，朝着书记送去一句：“您说呢？赵书记。”

赵书记点了头，意思是认可。孙经富看着两位领导，感激之情从眼神中频频流出。

“太谢谢了。家小麻烦多啊，哪能事事……唉——”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听话听音，看来还有为难事？”老刘见经富欲言又止，接着追问，“书记在这儿，我和易主任也在这儿，有困难就说。能处理的事当场处理，不能表态事再带到干部会上讨论。”

“么事？说来听听。”赵书记跟在老刘后面说。

迟疑了片刻，经富端杯抿了口茶水，轻轻用力咽下去后说：“红红下学了大半年，当前年龄确实还小。她妈惯很了，我多说她不听。听说县花鼓队招学员，她想去，不知大队同意不？”

书记还冒发话，主席抢在前头说：“这有么事不可以！小红年纪还小，又才刚刚下学；做事记靠工，不算劳动力，文会计还冒有造册上报哩。”

“话虽这样说，放个人离队还要讲策略。公社有控制人口外流的通知，尤其是劳动力。个别领导还要求产粮大队的女青年‘生根大队，不得外嫁’。此话虽有荒唐一面，毕竟出自领导之口。好在冒有形成红头文件，执行起来可以阴一套阳一套。”此话有答复老刘的意思。稍后话锋一转，书记又讲出另番话来。

“初三毕业生不是可以复读吗？孙师傅可以送小红返校复读去。本学年时间不多不要紧，又不是再考高一级学校，只把学校当跳板。学校工作我可以去做。用学校名义向花鼓队推荐，那就顺理成章了。小红有音乐天赋，长期是学校宣传骨干，去了肯定会录用。” 

“这条路走得好！这样去花鼓队，大队冒得担子。”老刘同意书记的建议。

“试试吧，我去找找校长说这事。事成就好，事不成也不要太耽心，大队会想方设法帮你挑这个担子的。”

大队这一关，老孙早就预计会过。如此顺利，算是意料之外。

赵书记提出走学校这条路，并愿意帮经富去找关系，更是意外之喜。有学校推荐信，剧团领导会分外看重，这对小红学艺十分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