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大儒康有为：拜谒嵩山是他终生的夙愿
(2023-02-27 20: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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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 |
王剑松
康有为是中国晚清时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代表人物。曾组织和发起了著名的“公车上书”、“戊戌变法”、“保皇立宪”等重大政治事件。辛亥革命后，康有为又成为保皇党领袖，并致力于将儒家学说改造为国教，曾担任孔教会会长，一度被人尊称为“当代圣人”。康有为是一个不是圣人却立志成为圣人，一个处心积虑要做帝王之师的人，一个不满足于做变法维新的精神领袖。康有为一生是宋明理学追随者，并推崇备至，对驰名中外，号称“中华圣山”的中岳嵩山极其仰慕和崇拜，早有到嵩山朝圣的愿望，因为这里是宋明理学的发源地。他的这一夙愿是在他去世前三年才得以实现的。
1924年1月中旬，康有为在结束了陕西的讲学和游历活动后，来到了河南洛阳。受到了直系军阀首领吴佩孚的热情招待，康有为提出了游中岳嵩山的想法。吴佩孚为尽东道主之意，特派秘书长杨圻（字云史，李鸿章长孙女婿，有“江东才子”之称）陪同康有为及其门人陈焕章到中岳嵩山览胜。
当年1月17日康有为、杨圻一行等人分乘两辆轿车黎明出发，冒着漫天大雪，从洛河向东，来到嵩山轘辕关时已届中午，登封知县刘耀东率领县署职工和学校师生200余人，等候着这位神采奕奕、苍须飘然的“康圣人”。
康有为到登封县衙后，要求暂时取消其他安排，马上游览。登封的官员就领着康有为等人先游中岳庙。当康有为看到中岳庙内的“中岳嵩高灵庙碑”（刻于北魏时期，为嵩山现存最早的石碑）时，对此碑的书法等大加称赞。当天下榻县署。晚饭后即应登封乡贤耆老的邀请，到文庙内的明伦堂讲学。返来时，夜色已深，可窥见月亮时隐时现。康有为看此良夜，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即拉着陈焕章、杨圻登上了嵩阳楼。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县城全景和太室、少室二山，张灯诵读了孟浩然书写的碑刻《陪张丞相登嵩阳楼》一诗，于是随感而咏《岳雪初霁夜登嵩阳楼》诗一首:
吾爱孟浩然，夜静清诗发；
积雪堆青天，开楼醉寒月。
紧接着又咏《嵩阳楼》诗一首:
山县关城早，天寒日暮愁；
夕晖千仞雪，吾爱嵩阳楼；
月出松石上，诗清情复幽；
后人今不见，应供忆斯游。
嵩阳楼即登封县署的前门，始建于北魏，建筑形式和中岳庙门楼相同，圈洞正顶北向有“古嵩阳楼”四字，系明代登封知县丁应泰重修时所写。只可惜在上世纪末城区改造时被完全拆除。
1月18日晨，县署又派20余人，肩挑食物，有乡贤杜作梅、刘长卿二人携带一本《说嵩》做向导，游览中岳嵩山。沿着当年汉武帝登嵩山的路，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了一天，当他们到达太室山三鹤峰下的白鹤观时，夜暮已经降临，一行人遂住进观内。康有为便又咏《投宿嵩山白鹤观》诗一首:
行行青冥里，暮扣翠薇室。
柴门松萝深，踏响松香月。
19日，登中岳绝顶峻极峰，环视山下由近及远的黄河、颍河、洛河，尽收眼底。因山路崎岖陡峭加之山上雪深不便行走，扪石而至炼丹庵时，已不辨色。往上看，只见悬梁一线，下边是绝壑千尺。在进退无路中，疲倦已甚，发现岩峰左侧有一石窟洞，无奈就只好夜宿这里，拾些树枝燃火取暖和爨食。稍事休息用餐后，康有为就又来了诗兴，随感而咏出《夜宿逍遥石窟》诗一首:
乱石青山里，悬崖枕藉时；
仙人原有宅，醉语亦成诗；
夜静听雪崩，山空闻折枝；
平明出谷口，险尽尚惊疑。
20日下山，原路返回，中午抵达嵩阳书院。嵩阳书院是宋代程朱理学的发源地，是我国古代高等学府，北宋时期中国四大书院（河南嵩阳书院、应天书院、湖南岳麓书院、江西白麓洞书院）之首。康有为曾打着“托古改制”程朱理学的旗号，将西方资本主义政治学说与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相结合来宣传变法。康有为的思想在当时极具震撼力，为维新变法奠定了理论基础。拜谒嵩阳书院是康有为多年的梦想终于得到实现，于是挥笔写下了《登万岁峰午憩嵩阳书院》诗一首:
行行积雪里，渐入浮云端；
前路青天近，冷冷诗骨寒；
三呼犹响谷，万岁已无坛；
继于午后转至嵩山太室山南麓万岁峰下的崇福宫，它是历史上嵩山著名景点之一，与少林寺、中岳庙、嵩阳书院、观星台齐名。崇福宫是北宋皇室祭祀嵩山的离宫，不仅是名儒云集之地，也是历代著名道教学者栖身传教之所。先后有程珦、韩维、吕诲、司马光、程颢、程颐、曾布、刘安世、司马康、晁补之、张耒、晁咏之、崔鶠、汪伯彦、李纲、赵野、李邴、朱熹、刘光祖、倪思、徐应龙、王居安、曹彦约、崔与之、许奕等分别担任提举、提典、管勾嵩山崇福宫。在此，康有为发现院内有一只绿色殿顶脊兽。询问道士，说是从与此相邻的万岁观中捡来的。康有为确认是汉代遗物后，心中遂生占有之意。
晚返县署，杜作梅、刘长卿等乡贤已备好笔墨纸砚等，请康题写乾隆版县志。康就欣然写下了“登封县志”四字，下署“康有为题”。另又写“育英学社”四个字，下署“癸亥冬康有为”。育英学社是民国初年废除科举制后，由乡贤杜作梅、傅耀如等发起募捐而兴办的学堂。最后康有为说:嵩山“山顶上的峻极宫已很破烂，咱踏着没胫深雪也真不容易，我写三个字留下，作为咱登上中岳山顶的一个纪念。以后重修时把它刻石镶上”。文化大革命前，“峻极宫”三字石刻还在嵩山顶峻极宫的门上镶嵌着，后该处改建为平房，石刻已不存在了。
21日，仍是大雪天气，由登封城出发，一路踏雪漫游，步行来到少林寺。康有为认真观看了面壁石、唐太宗赐少林寺教碑等。接着又看了3个僧人的武术表演，并和僧人攀谈多时。离开前，康有为赋诗曰：
山寒日不出，积雪满松枝；
杲杲少林寺，僧房烟火迟；
人归兵去后，泪堕客来时；
徙倚娑罗树，留诗约后期。”
当日下午康有为一行游览了观星台和石淙河，看了武则天的三阳宫遗址，登箕山拜祭上古圣贤许由之冢等。
22日离开登封时，先派人去崇福宫抬回那只早想占有的绿色脊兽，放于轿车内带去。登封县师范学校校长申阎岑闻知此事，立即召集学生100余人，跑步追至城西五里铺拦截车辆，方将这一脊兽索回。然后这位“康圣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洛阳。https://p3-sign.toutiaoimg.com/tos-cn-i-qvj2lq49k0/7d6f334207c44f6fb8cf57a4d80928f9~noop.image?_iz=58558&from=article.pc_detail&x-expires=1679917842&x-signature=KUKOD6gT+jh8Gvl4pxjL+fFcej0=
就在康有为离开嵩山的当年，冯玉祥带领部队入京，把宣统皇帝（溥仪）赶出清宫。作为“保皇党领袖”的康有为曾致电北京当局，说是“挟兵逼宫”，“何以立国？”次年，从上海去天津“觐见”溥仪，返上海后办天游书院。1927年3月31日清晨5时，康有为因食物中毒，病逝于青岛，终年69岁。
康有为的一生褒贬不一，颂之者称他是改革家，“广厦长素究为谁？南海先生康有为；治学公羊张三世，上书清帝凡七回；论性劝学长兴记，万木草堂立学规；人类公理大同书，不忍为仁孟子微。”康有为作为晚清社会的活跃分子，在倡导维新运动和领导戊戌变法时，体现了历史前进的方向。康有为的事业成就涉及多方面，皆有惊人建树，仅著述就有700多万字，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特色，辑成《南海先生诗集》。贬之者称其为保皇党，章炳麟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中对他的保守思想就有很多批判。这其中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和谭嗣同一样选择杀身成仁，而选择了逃亡。当他在民国初年为尊孔复古思潮推波助澜，与袁世凯同流，充当帝制复辟运动的精神领袖时，就站到了历史的对立面，从政治巨人蜕变为现实的侏儒。
康有为在书法艺术方面所作的贡献，绝不比他在政治舞台上的作为逊色。其书不泥于古法，点划结字不求工整，处处皆有新意。他是继阮元、包世臣后又一大书论家。康有为书法自谓执笔用朱九江法，临碑用包世臣法，用墨浸淫于南北朝。由此可知，碑学的养分他只吸收了—部分，其他均是杂糅诸家而成。康有为在登封留下了众多墨宝，多数刻碑记之。
康有为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集进步与保守、新思潮与旧传统观念于一身，他身上折射出诸多矛盾。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帝被囚，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被杀，他逃往日本、加拿大、美国、瑞典等，自称持有皇帝的衣带诏，组织保皇会，鼓吹开明专制，反对革命，流亡海外16年。另外主张一夫一妻的他自己却妻妾成群，坐拥中日美3国美女共6个小老婆，留下了他口是心非的铁证。
后来，杨圻曾把康有为嵩山览胜的详细经过写成书。因游览时恰逢雪天，书名便定为《少室观雪图记》。民国二十年，此书曾铅印成册，现北京图书馆有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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