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素甲鱼的经历（续）

她们不久就碰见了一只鹰头狮，正躺在太阳底下睡觉呢。（要是你不知道鹰头狮是什么，你可以看看插画。）“快起来，你这懒东西！”王后说道，“带这位小姑娘去看素甲鱼，听他讲故事，我还得回去检查我的命令执行情况。”说罢她就走了，留下爱丽丝一人跟鹰头狮在一起。爱丽丝不大喜欢这个动物的样子，不过她想，总体看来，与其跟着那个野蛮的王后转，还不如跟它在一起安全些：所以她就等着。

鹰头狮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一直注视着王后，直到看不见她了，它才咯咯笑了起来。“多么好笑呀！”鹰头狮说道，半是对自己半是对爱丽丝。

“有什么好笑的？”爱丽丝问道。

“怎么啦，她呀，”鹰头狮说道。“这全是她想入非非，他们从来没有真砍头，你知道的。跟我来吧！”

“这儿谁都对我说‘跟我来吧’，”爱丽丝想道，一边跟着它走：“我生平从来没有这样被支来使去的，从来没有！”

他们走了不多远，就看见了远处的那只素甲鱼，悲伤而孤独地坐在一块小石崖上，他们再走近一点时，爱丽丝就听见它在叹息，仿佛它的心都要碎了。她很同情它。“它有什么忧愁呢？”她对鹰头狮问道，鹰头狮还是用跟刚才差不多一样的话答道：“这全是它想入非非，它从来没有什么真忧愁，你知道的。跟我来吧！”

于是，他们走到了素甲鱼跟前，只见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可是一句话也不说。

“这位小姑娘，”鹰头狮说道，“她想了解你的经历，她很想哩。”

“我来跟她讲，”素甲鱼用沉闷的粗嗓子说道。“请坐，你们俩都坐，在我讲完之前都别吭声。”

于是他们都坐了下来，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人说话。爱丽丝暗自思忖道：“要是他这样老不开始说，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完。”不过，她仍然耐心地等待着。

“唉，”素甲鱼终于长叹一声开口说道，“想当初，我还是一只真甲鱼哩。”

说完这话之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只是偶尔听见鹰头狮“嗝儿嗝儿！”的打嗝声：以及素甲鱼那不停的啜泣声。爱丽丝几几乎要站起来说“先生，谢谢你讲的有趣故事，”但是，她又觉得肯定还有许多别的奇闻，所以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我们小时候呀，”素甲鱼终于接着说道，这时他镇静多了，不过有时还在唏唏嘘嘘地抽泣，“我们都到海里去上学。我们的老师是一只老甲鱼——我们都老叫他青龟先生——”

“既然他不是青龟，为什么要这样叫他呢？”爱丽丝间道。

“我们叫他青龟先生，因为他老教我们清规呀，”素甲鱼生气地说道；“你是真的很笨呀！”

“你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真该感到羞耻，”鹰头狮附和道；然后他们俩就默默坐在那里瞅着可怜的爱丽丝，使她真想钻到地底下去。最后，鹰头狮对素甲鱼说道：“往下讲吧，老伙计！别没日没夜的去想它了！”于是，他接着说道：

“是的，我们到海里去上学，你也许不信有这事，但是——”

“我从没说过我不信！”爱丽丝插嘴道。

“你说过的！”素甲鱼说道。

“那就别多嘴啦！”鹰头狮也仗势喝道，趁着爱丽丝还没来得及答话。然后素甲鱼又讲了下去。

“我们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实际上，我们天天都去上课——”

“我也是全天都上课，”爱丽丝说道；“你也不用那么得意。”

“你们也有另付课吗？”素甲鱼有点不安地问道。

“当然有副课啦，”爱丽丝说道，“我们学法文和音乐。”

“还学洗衣吗？”素甲鱼又问道。

“当然不啦！”爱丽丝气愤地说道。

“啊，那你的就算不上真正的好学校，”素甲鱼非常自豪地说道，“在我们学校里，账单的最后总写着‘法文，音乐，还有洗衣——资费另付。’”

“你们都住在海底，”爱丽丝说道；“原本就不太需要洗衣的。”

“我学不起另付课，”素甲鱼哀叹道。“我只学必修课。”

“那是学些什么呢？”爱丽丝询问道。

“当然是先学‘渡’和‘泻’啦，”素甲鱼回答说；“然后我们就学各类算术——夹术，剑术，澄术，丑术。”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丑术’，”爱丽丝壮着胆子说道，“这又是什么呢？”

鹰头狮吃惊得举起了两只爪子。“什么！你从没听说过丑术！”他惊叹道。“我料想，你总该知道美术是什么吧？”

“是的，”爱丽丝迟疑地答道：“那是——要——使——事物——变得好看些的方法。”

“好吧，那么，”鹰头狮继续说道，“要是不知道丑术是什么，你准是个大笨蛋了。”

爱丽丝对这个问题不敢再问了，便回头问那素甲鱼道：“你们还要学些什么呢？”

“嗯，还学砺石，”素甲鱼答道，一边在扳着自己的爪子历数那些课目，“——砺石有古代的和现代的，跟底里一起学——还学涂化。我们的涂化老师是一条老康吉鳗，每周来一次：他教我们潜必化，睡踩化和游化。”

“这是什么课呀？”爱丽丝问道。

“哎呀，我没法做给你看，”素甲鱼说道：“我的唇舌不够油滑。而鹰头狮又没学过。”

“我没时间呀！”鹰头狮说道：“我请了一个老古派先生，他是一只老螃蟹，他真的是。”

“我从不去听他讲课，”素甲鱼叹息道：“大家常说他教的是辣丁和昔腊。”

“正是，正是，”鹰头狮说道，也叹了一口气，于是他们俩都用自己的爪子掩脸窃笑。

“那么你们每天上多少课呢？”爱丽丝问道，想赶快换个别的话题。

“第一天十小时，”素甲鱼答道：“第二天九个小时，以此类推。”

“多么古怪的安排啊！”爱丽丝惊诧道。

“所以人们都说有多少功课呀，”鹰头狮说道：“因为是由多到少的。”

这样的新理解是爱丽丝从没想到过的，她反复想了想才接着说道：“那么第十一天准会放假啰？”

“当然是的啦！”素甲鱼说道。

“那么到了第十二天你们怎么办呢？”爱丽丝急切地问道。

“我看功课谈得够多了，”鹰头狮非常决断地插嘴道。“现在给她讲点有关游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