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后的槌球场（续）

“各就各位！”王后大声如雷地嚷道，人们就朝各个方向奔来跑去找位子，互相跌撞摔倒；闹腾了一两分钟，总算都安定了下来。于是游戏开始。

爱丽丝觉得她生平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槌球场：球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用的槌球都是些活刺猬，槌棒是些活生生的红鹳，那些士兵就弯下腰，手脚撑地当球门。

起初，爱丽丝发觉最主要的困难就是怎样管住红鹤：她先是设法把它的身体舒服地夹在自己的胳膊底下，让它的两条腿悬垂着，可是常常，她刚把它的脖子弄直，正要用它的头去猛击那个刺猬时，它却把脖子扭过来，用怪里怪气的表情仰望着她的脸，惹得爱丽丝不禁大笑了起来：待她把它的头又按了下去，正要再击一次的时候，却令人恼火地发现那刺猬已经展开身子，准备爬走了：此外，在她想把那刺猬运过去的路上，总有一些土坎或小沟挡着，而且，那些弯腰做门的士兵常常站起来走到球场的其它地方去，所以不久，爱丽丝就得出结论，认为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游戏。

那些打球的人都一哄而上，不顾顺序乱打一气，老是为了争夺刺猬而吵闹打架；不一会儿，王后就大发雷霆，差不多一分钟就要跺着脚叫嚷一次：“砍掉他的头！”或是“砍掉她的头！”

爱丽丝感到非常不安：诚然，她还没有同王后发生过争端，可是她知道这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到那时，”她想道，“我会怎么样呢？他们这儿极喜欢杀人砍头的；可最奇怪的是，现在居然还有人活了下来。”

爱丽丝就四处寻找逃走的路，正在想怎样不被人发现，这时她突然看见空中出现了一个怪东西：起初她看不出那是什么，看了一两分钟后，她才看出这是一个笑脸，于是她自言自语道：“这是那柴郡猫：现在我说话可有对象了。”

“你近来好吗？”那猫刚现全了它那能说话的嘴，就问道。

爱丽丝等到它的眼睛也现出来了，才点了点头。“现在跟它说话还没用，”她想道，“应该等它的两只耳朵都现出来了，至少要等它现出了一只再说话才有用。”又过了一会儿，整个脑袋都出现了，爱丽丝才放下红鹳，开始讲起打槌球的情况，觉得有人听她说话，就很高兴。那只猫似乎认为出现的部分已经够用了，所以就没有现出更多来。

“我觉得他们玩得一点都不光明正大，”爱丽丝颇有点抱怨地开口说道，“他们老是大吵大闹的，闹得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见了——而且他们似乎没有特定的规则；就算有的话，也没人遵守——你怎么也想象不到，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烦死人了；举个例子说吧，我马上就要进球的那个球门，一会儿工夫却跑到场那边去了——刚才我本来能击中王后的刺猬的，可它一见我的刺猬来了，它就跑掉啦！”

“你喜欢王后吗？”那猫轻声问道。

“一点都不喜欢，”爱丽丝答道，“她非常——”正说到这里，她留意到王后就在她后面听着；于是她就改口说道，“——会赢，别人根本就不值得再打下去了。”

王后听了就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你在跟谁说话呀？”国王走到爱丽丝跟前，问道，一边在很诧异地看着那个猫头。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柴郡猫，”爱丽丝说道：“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

“我一点也不喜欢它那模样，”国王说道：“不过，如果它愿意，可以让它吻吻我的手背。”

“我不愿意，”猫说道。

“不得无礼！”国王说道，“不准那样看我！”他一边说一边躲到爱丽丝的身后去了。

“猫可以看国王，”爱丽丝说道。“这句话我在一本书上见过的，不过，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除掉！”国王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时王后来了，他就对她喊道：“爱卿，我希望你下令要他们把这只猫除掉。”

王后对于各种大大小小的难题，只有一种解决办法。“砍掉它的头！”她嚷道，连看也不看一眼。

“我亲自去把刽子手召来。”国王殷勤地说道，随后就急忙离去了。

爱丽丝听到王后又在远处大吼大叫，就想自己还是回头去看看游戏进行得怎样了。爱丽丝已经听到球员中已有三人被王后定了杀头之罪，因为轮到他们了却没有去打，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场面，由于整个游戏都是乱糟糟的，弄得她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轮到自己打了。所以她就找自己的刺猬去了。

她的刺猬正在跟另一只刺猬打架，爱丽丝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用其中的一只刺猬去击另一只：可唯一的麻烦就是，她的红鹳却跑到花园的那边去了，爱丽丝看到它正在试图向树上飞，却飞不上去。

等到她去把红鹳捉住带回来时，那两只刺猬已经打完架，都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爱丽丝想道：“因为球场这边的球门都跑掉了。”所以她就把它夹在胳膊下，不让它再逃跑，又跑回去想同她的朋友多聊一会儿。

当她走回到柴郡猫跟前时，她惊奇地发现有一大群人围着它：那个刽子手跟国王和王后正在激烈争辩，他们三个就同时说话，而其余的人都默默地呆听着，显得十分不安的样子。

爱丽丝刚到场，他们三人就同时请她作裁判，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都把自己的理由重复她给听，可是，他们都是同时跟她讲话，所以她发现确实很难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那个刽子手的理由是，除非有个身子把头从身上砍下来，否则单单一个头是没法砍掉的：他说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这辈子也不打算做这样的事了。

国王的理由是，任何东西只要有头，就能把头砍掉，你就别废话了。

王后的理由是，要是不立马执行她的命令，她就要把每个人的头都砍掉，包括在场所有的人。（正是她最后的这句话，大家才那么担心害怕。）

爱丽丝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是说道， “这猫是公爵夫人的：你们最好去问问她看怎么办。”

“她还在监狱里，”王后对刽子手说道，“去把她带到这来来。”那个刽子手就象箭似的跑了去。

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那猫头就开始慢慢消褪，等到他把公爵夫人带了回来时，它已经完全消失了；于是，国王和刽子手就发疯似地跑上跑下到处去寻找，而其余的人又都回玩游戏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