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树陶

一

我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

经历了上亿年迷茫的旅行，

曾经飘泊于黑暗的虚空，徘徊在无际的黑洞，

见证了混沌的伊始，从无到有的原一，生命的萌芽，

目睹过冷热的转换，冰川的消融，时光的变迁，物种的生灭，

海洋缓慢地吞噬陆地，

森林与植被顽强的坚守，

死亡的浪潮

将大地的生命瞬间抹去。

我本以为存在是一个充满快乐的航程，

在理想中追逐着那永恒不变的公正，

哪曾想在这多舛的路途中，它是一个艰难的远行，

我本以为世界是一个仁慈的居所，

哪曾预测到这是一个诡异欺诈的场地，

命运啊，就连我这粒微小的灰尘都不肯放过，

使我忍受如此这般的折磨，

我并不曾提出许多的奢求，

只想要好好做一回真正的自我，

就连这样的要求已经显得太多，

所以我注定逃不出命运的捉弄。

我独自漂泊在这浩渺的寰宇，

见惯了

闪电雷鸣的怒吼，冰雪山川的消融，火山爆发的激动，生死轮回的残酷，

即便如此，

让我好好地品尝一番存在的快乐，

也不枉了经历这般艰辛的漂浮。

二

世人习惯于在春季里远游，

但我却偏好于徜徉在浩瀚的冰峰，

就连死神也不能阻止我前往的欲求，

在行进的途中品尝天堂淌下的溪流，

我也不惧怕黑夜的降临，

在那时我见到无数神奇的精灵，

它们舞蹈时发出奇异的声音，

甚至连炫华的风声都不能与它相比。

海洋变换为湖泊，湖泊变换为沼泽，沼泽变换为沙漠，

我的旅行已经穿越了时空，

记忆失去了它发展的脉络，

我仍然漫无目的，

随着骤下的暴雨潜入溶洞，在那里与奇异的生物和鱼群欢舞，

火山的岩浆把我喷向天空，在天际我与融化的岩浆一起欢呼

风神在云层之端又将我高举，使我沐浴在太阳金色的光芒中，

我从宇宙之巅俯视而下，

见群峰如同蚂蚁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堆积，

冰川树皮一般地剥离，傾覆到海洋的深渊中，

那里散发着死亡动物腐烂的气息。

三

我本是个自在之物，

背负意志的盲从，为了理念而活着，

却注定要在这虚空之中漂浮，

我的存在是如此地不定，

幻想停止流浪，栖息某处，

但我并不留恋尘世，

它已经成为一个残酷的场所，

虽然地上的黄金比森林还多，

也满足不了人们贪婪的欲求，

即便财富的堆积已经高过山峰，

一样有许多人饥肠辘辘，

归去吧，

我实在不愿再目睹这里悲惨的一幕。

但我却无法舍弃美的引诱，

光芒四射的激情已经把我捕获，

即然我痛饮了创造的琼浆，

怎可逃避这人世的战场？

一定要亲历一番此处锥心之痛的景象。

我热爱自由，

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漂浮，

渴望象那些南美人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他们并不富有，但享受着完全的快乐，

每晚一直到黎明通宵达旦地狂舞，伴着混乱的欢笑，

我也向往去追随那个姓廖的中国人的足迹，

为自己的所爱一心一意地前行。

鸟儿们不停地飞翔在高高的天空，

在浓密的云层之间，在风暴中，

飞越沼泽，飞越湖泊，飞越山峦，

飞去遥远的地方，

为了爱，为了梦想，不断地迁徙，

它们给了我勇气，

在漂泊中，

必须具有存在的意志前行，

带上尘埃中那些无名的感动。

四

晚暮时分，山间的寺庙发出禅修的钟声，

是放弃漂泊中执着的时候了，

随机随缘，

好好地做一回自在的我，

既然已经做了一粒尘埃，便不必叹息漂流的际遇，

地球也只是宇宙之中的一粒灰尘而已，

被束缚在宿命的旋转中，

或随水漂流，

或随风起舞，

或随地而居，

或随路而行，

或随草而眠，

或随山而起，

或随花而放，

在缘聚缘散之中，

带上激情，带上美，带上爱，

随缘而行，

随缘而终。......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二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