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首打油诗的由来；

这个故事是12年前的事啦。当年，我还在张江高科股份公司工作，负责分管园区运营和客户服务。一天下午，招商局深圳蛇口工业区控股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杨先生一行来公司参访，指名道姓请我接待。之前他们一行已经去过苏州工业园区参观，到上海也看了张江高科技园区等一些有名气的产业类开发区。一见面，杨先生很客气，说他们新组建了一个产业创新发展服务部门，希望学习了解张江园区培育发展产业的实践和做法，很想听听我的经验之谈。可能是前不久我受哈佛上海中心邀请，去做过一次产业园区产城融合发展的报告，信息被他们捕获；也可能是园区内接待他们的人员，向其推荐了我在企业培育和服务上有些研究或见长。为此他们一行还在张江住了一天，一定要会会我。我对招商局深圳蛇口公司，这个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心里充满敬意。所以，一个下午与他们侃侃而谈，毫无保留，有问必答。结果杨先生一行还是感到意犹未尽。看到天色已晚，他提出希望我能够找时间去一次深圳蛇口，他谦虚地说是请我去传经送宝，我当即欣然接受。坦白地说，改革开放30年，我去过深圳，但还没有机会认真参观过蛇口工业区，不久后此事成行。我在蛇口的报告不算精彩（那时，我还没有专注于系统解读和整理张江园区的经验），但蛇口的发展和他们热忱的接待叫我难忘。不论是参观蛇口与中科院合办的孵化器；还是文化创意企业社区、信息技术软件园；特别是参观深圳（蛇口）特区创业发展的展览馆，都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后来，无意中感觉到各地开发区到长三角学习参观的同行们多起来，我便随性写出了这首打油诗：

                  “走马观花步长三，

规划战略谁靠前？

拜读苏州工业区，

问道张江科技园。”

之所以会写出“问道张江科技园”，倒不仅仅在于张江科技园向苏州工业园区一样，在开发建设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更在于它也出现过不少失误和教训，自己练就了不断学习和纠偏的方法和能力。这首打油诗写好后并没有外传，因为我心里知道，虽然我在张江工作近20年，但张江园区的发展之道，当时我还真的不能说完全讲的清楚。可是偏偏不遇偏偏，还是有人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一天中午，我们受零点咨询公司之邀，在上海一处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共进午餐。我当天先去参观了这个文创基地，然后一到午餐时间我就直奔就餐地点，因为零点咨询公司可是我们园区客户服务的第三方考核官（已经连续考核好多年了）。谁知一落座，就看到苏州城市发展公司的几位高管已经在此恭候啦。他们坦诚告知，之所以用袁总（零点咨询公司董事长）的名义召集这次午餐，是很想听我谈一谈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我不由得心里打鼓，这不等于老师对学生考试的突然袭击吗！不一会儿袁总到来，大家寒暄后开始就餐+论道。这天袁总刚刚给他的”飞马旅”（一个创业营的名字）学员们上过课，显然是意犹未尽。一见我们这些同行，他立刻兴趣高涨，继续大谈现代服务业的几大特征，和如何推进传统服务业的现代化。我们则借机免费听课，不时提问；他也是有问必答，妙语连珠。一餐下来，别人想岔开话题都很难，苏州城市发展公司的老兄们只好移情别恋，没机会再谈张江啦，也算叫我“逃过一劫”。这天过后，我就一直在想，必须找时间系统地思考和研究一下，什么是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哪？如何归纳、总结、表述出张江园区发展中值得借鉴和分享的成功经验哪？

二、两个有趣的问题；

俗话说“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工作起来找时间不难，可静下心来不易。所以，我在张江园区一线工作，直到退休也没有能够静下心来，总结好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为了避免尴尬，我继续保持不对外传送这首打油诗。即使在接待来访的同行团组时，也只是介绍一下张江园区当前的发展状况和业绩。转眼就到了退休年龄，离开工作了20多年的张江园区（这时已更名为“张江科学城”啦）的一线岗位，我开始专注于进行园区创新发展研究，主要从事讲座和咨询工作。这里特别感谢一些老领导、老同学、老同事的信任和推荐；特别要感谢苏、沪、宁、杭、京、蓉等城市高校和咨询公司的盛情邀请，为我解读和分享上海张江园区的发展经验提供了非常好的平台和机会。也就是在这些讲座和咨询的日子里，哪个张江园区发展成功之道的心结又不时跳进我的脑海。破解这一问题将如何入手那？思前想后，我想到了人类的经典三问——这个本源性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那里？研究开发区的发展，也同样存在着这三个本源性问题！而且，正是这三个本源性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我们开发区建设运营的始终。由此，也就是在研究、分析、归纳和破解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过程中，我遇到了两次专家指点——向我提出了非常有趣的问题。

第一次问题是上海的一家咨询公司的总经理在2018年提出的。他认为：我是应当能够讲清楚张江园区近30年发展历史脉络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哈哈，不排除是忽悠我吧），应当花些力气梳理一下张江园区成功发展的来龙去脉。为什么哪？我自己也回味起在张江的经历；我于2016年退休，在张江一线工作了22年。22年中，我经历的张江集团负责人有七任（张江股份的负责人数量也大致如此），张江管委会的负责人有十一任。这些领导最长在张江的工作任期大约五年左右，最短的只有一年半时间。他们无疑为张江的持续发展和战略升级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但由于时间和发展阶段的局限，他们不大可能了解和研究张江园区发展的全过程。新岗位的繁忙工作，也没与给他们再次研究张江园区发展的机会（有人戏称：待到回味张江时，园区已换了人间）；还有些领导亲历并认真研究过张江园区某些发展阶段的战略、策略和产业变革，但其得到的结论往往具有发展的阶段性和经验的碎片化；当然，总会有些专业的学者从外部研究了张江园区的发展指标和动态，分析和解读过张江发展历程的重要历史节点和战略，得到不少具有独特视角的总结。但与我们在张江园区工作，并长期跟踪关注和研究的张江人相比，还是缺少了许多一手的数据、战略的起源与背景、以及认识的感知程度。基于这一考虑，我开始系统研读张江近三十年的发展历程。通过阅读《张江十年》等6—7部张江人出版的开发类书籍；以及关注张江园区发展的有识之士对张江战略及发展过程的分析、评论；回顾不同发展阶段园区战略、策略、规划和产业定位的变化；各级领导对当时发展的阐述和表达；特别是分析解读张江园区发展中取得的历史经验和教训；再加之与当时国内经济、产业、科技发展战略和大势的分析对比，终于发现了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就流淌和沉淀在她30年的历史长河里；就传承和体现在一代代张江人，为推动张江园区发展、升级、攻坚、开发而不懈努力的使命中。

直到这时，我才深刻感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识得庐山真面目，只缘不在此山中。与在园区工作时相比，我做讲座与咨询的几年来，真的有几个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上海张江园区会发展的这样好，在全国这样具有知名度；没有想到张江园区的发展历程和经验会这样的具有借鉴和引领价值；没有想到是在收集、挖掘和研究张江的发展历史中，感受到张江人（从普通员工到高管、管委会官员及政府领导）的使命感；没有想到就是张江的故事和经验，能够在我国的新发展阶段获得如此广泛的接受、需求和赞赏。所以我从心底里感谢上海！感谢张江！

第二次问题是北京的一家咨询公司的专家在2020年访谈时提出来的。他认为：张江园区（或者叫张江科学城）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科技产业类开发区发展最为成功的园区之一（这个评价比较客观）。其发展成功的经验或者称之为模式，应当在国内同类开发区中，具有比较广泛的共识和认可度。即在国内其他发展成功的高新区和经开区，也应当有同样的案例、模式和经验体现。这可真是又一次难得的“大考”。这等于要求，我在总结和表述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经验时，就要与类似的开发区，比如北京中关村、深圳南山、苏州工业园、武汉东湖等等，有同样的经验和价值的体现；就必须做出具有一定普遍性（意义）的归纳和提炼。为此，我不得不在总结和表述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经验时，又侧重了与国内排名靠前的产业类开发区（包括高新区和经开区）进行整体发展的比较研究和分析。

对照总结张江园区发展的成功之道，我们逐步发现：凡是发展好的城市和科技产业类开发区，都具有许多共同的特征与特质。如果你仔细研究她们的发展历史和经验，不难看到，这些开发区不仅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几个重要发展阶段，做出了比较趋同的战略机遇的把握和选择；而且也都从园区发展战略、策略、产业定位与规划等方面，比较好的回答了科技产业类开发区三个经典的本源性问题。特别是进入“十二五”计划发展后期和“十三五”开始，这些开发区已经不约而同地开始引领其所在城市和地区，从扩大经济规模走向战略性产业整合；走向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并举；走向深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科技创新；走向........。

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张江科学城在经历了30年发展之后，今天她所形成的科技创新功能和战略性新兴产业规模，并不是最初就完成的战略定位和规划布局设计的。她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成为浦东乃至上海或长三角产业发展的引领型园区，与她在30年建设发展中，每一次重大战略机遇期、每一次改革开放转型期、每一次城市和产业功能上升期，做出尽可能地正确的决策和选择密切相关；与张江人一直具有强烈的使命感密切相关。当你沿着张江30年的发展历程解读张江科学城的发展经验和路径时，你才会感受到中国改革开放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中，她堪称完美的发展经历。

——节选自《工作生活回忆纪实》之十五；

2022.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