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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舌头与人舌头

(2017-12-25 13:38:43)

鸡舌头与人舌头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唐诗,差不多是个人就会背诵。但对于这首诗的作者的底细,知道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唐朝的诗人,既幸运又悲哀。幸运的是,可以写出漂亮的诗句;悲哀的是,怎么也写不过李白杜甫白居易们。没办法,人外有人啊!如果你再在道德品质方面不过关,那对不起,让后世的人家喻户晓,挺难!不幸的是,这首《悯农》诗的作者李绅,恰恰属于后者。

鸡舌头与人舌头

有一年,李绅回安徽亳州老家探亲,恰巧遇上了既与他是同榜进士又是文坛好友的浙东节度使李逢吉,二人便相约去乡下游玩。到了乡下,李绅被酷暑中辛苦劳作的农民们所感染,顺口吟出了上面这首诗。李逢吉赞不绝口,就鼓励李绅再来一首,李绅接着吟诵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李逢吉又是赞不绝口,又鼓励李绅再来一首,李绅又接着吟诵道:“垄上扶犁儿,手种腹长。窗下织梭女,手织身无衣。我愿燕赵姝,化为嫫女姿。一笑不值钱,自然家国肥。”

三首诗作罢,李绅当时洋洋得意,后来更是凭借这三首诗赢得了“悯农”诗人的美誉。而李逢吉,也是一脸的赞许之情,然后依依不舍地与他挥手告别,回京城向皇帝汇报工作去了。

到了京城,李逢吉马上把李绅的诗呈报给皇上御览,并大义凛然地对唐武宗说:“皇上您看,李绅这小子竟然敢写反诗泻私愤!” 原来,虽然李绅把李逢吉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李逢吉可不这么想。他鼓励李绅一口气作了三首诗,就是想整李绅的黑材料,然后再举报他,为自己加官进爵找一块垫脚石。但没想到,平时不怎么明白的唐武宗这时突然明白起来了。他不但没有怪罪李绅,还把他召回朝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久居高堂,忘却民情,朕之过也。亏卿提醒。”而且,武宗对李绅是一路提携,最终竟官拜了丞相。而李逢吉,反而被贬了官,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也从此,二李算是结下了梁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场的事没个准数。武宗驾崩,敬宗既位,李逢吉又成了红人。这次,李逢吉学会打蛇打七寸的道理,瞅准机会,把李绅贬为了端州司马。

李绅被贬,有什么把柄被李逢吉掌握了吗?有,而且不少。其一,当时的朝“党争”甚烈,李绅是当时不得烟抽的“李党”骨干,属于站错了队;其二,李绅为官十分暴戾,属于招人恨的酷吏;第三,生活腐化。

李绅为官十分酷暴,在地方上老百姓都十分惧怕他,很多人都吓得逃往外地。手下人把这件事向他汇报,他却振振有词地说:“你见过用手捧麦子的场景吗?饱满的麦子总是在下面,只有那些秕糠才随风飘走。随他们去吧,以后这样的事不用汇报了。”

有一次,有人举报扬州都尉吴湘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李绅接报后不由分说就把吴湘抓来砍头。但事后查明,吴湘虽有小贪,但数额很小。而强抢民女一事,更是遭人陷害。原来,扬州都虞侯刘群想娶民女颜为妾,但颜的父母早已将颜许配给了吴湘。刘群醋意大发,这才找人举报吴湘贪污。结果稀里糊涂地就做了李绅的刀下鬼。

有一个姓崔的巡官,与李绅也是同科进士。有一次,崔巡官怀念故情,就从外地专程赶来看望李绅。刚到旅馆住下,崔巡官的仆人和一个市民因琐事发生了争斗。李绅知道后,马上把事斗的二人处以极刑。这还不算完,他根本不顾同窗之谊,把崔巡官也抓了来,狠打二十大板,然后把他发配到秣陵。把个崔巡官吓得是面如死灰,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李绅本是穷苦人家出身,所以才能写出那情真意切的“悯农”诗来。但发迹后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凤凰男”,日子过得挺腐败。刘禹锡有首诗叫《赠李司空妓》:“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诗中的“李司空”,就是李绅。当时,刘禹锡应邀参加李绅的家宴。宴会上李绅让貌美如花的家妓杜韦娘陪刘禹锡喝酒。酒酣之际,刘禹锡对这位杜韦娘十分中意,于是当场写下这首诗。李绅对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便十分豪爽地让他们二人来了个一夜情。而“司空见惯”这个成语的诞生地,也正是在这场家宴上。

鸡舌头与人舌头

据说,李绅平时最喜欢吃的美食,是鸡舌头。但是鸡舌头实在是太小了,如果让李绅急头白脸地吃一顿,据估算那得三百多只鸡。所以,李绅家房前屋后被宰杀的鸡常年堆积如山。可是,这个“据说”只能算是“据说”,因为在任何史籍上这事都查无实据。可以断言,这个鸡舌头的“据说”,完全是人舌头捏造出来的。

人舌头为什么要捏造鸡舌头的故事呢?因为李绅是酷吏,是罪人。按照唐朝的规定,如果是酷吏,即使死了也要剥夺爵位,子孙不得为官。因此,李绅死后受到了“削绅三官,子孙不得仕”的严厉处罚。

对待历史,理解远比了解重要得多。李绅官至宰相,即使被贬到地方也都是高薪厚禄。虽然勤俭节约是咱们的美德,但有了条件享受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爱国诗人辛弃疾的生活也是相当腐化的,但正因为他是爱国诗人,所以腐化也是不腐化。而李绅是罪人,腐化是腐化,不腐化就非要你腐化。

自己的历史,由自己的敌人的舌头去编排,这对李绅个人来讲,充其量是冤屈,但对于一个民族来讲,则注定是悲剧!

鸡舌头与人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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