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次下乡劳动
标签:
杂谈 |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党的教育方针是“教育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体现在我们这些学生身上的就是下乡劳动。
我在初、高中阶段曾多次下乡劳动,印象最深的是1960年读高一时候的那一次。
有一天,我们正在上第二节课,突然紧急集合的铃声响了,我们急忙来到操场集合。
学校党支部书记站在体操台上对我们说:“刚才接到县教育局的紧急通知,让我们今天下乡参加秋收劳动。一会儿散会后,通校的学生回家做好准备,住校的学生回宿舍整理行李,中午十二点半到校集合。”接着公布了各班去的地方。
下午一点,我们班五十多个学生,背着被褥和衣物,在班主任李老师和随班的张老师带领下,朝丰收公社方向出发。
丰收公社所在地离县城25里路,我们在途中休息了一次,于下午三点多钟到了公社。公社分配我们去十余里远的向阳大队向阳屯。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于下午五点钟来到了向阳屯。
此时我们是又累又饿。
向阳屯处于丘陵地带,是个偏僻的小山村,住着几十户人家,总共才二百四五十口人。
生产队长对我们的到来毫无准备。他从各家借来一些苞米碴子,又派人到地里拔了一些白菜,生产队仓库里还有吃食堂时候剩下的碗筷,队长派人从各家借来几个盆。又找来几个女社员给我们做晚饭。
趁着饭菜还没熟,队长给我们安排住处。他对李老师说:“因为屯子小,住户不多,没有较好的房子,只能委屈大家了。”李老师说:“不用客气,最好能让学生们住的集中一些,这样我们便于管理和照顾他们。”
结果把十几名女同学安排在一个原来装农具的小房间里,老师跟男同学一起住在较大的会议室里。地上铺了些干草,队长给找来一些旧麻袋和草袋子,师生们把旧麻袋和草袋子往上一摊,就成了简陋的床铺。
等到我们吃上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队长点亮了一盏马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吃了下乡后的第一顿饭。
睡觉之前,李老师讲了夜间应该注意的事项。他说:“女同学晚间不要到外面去,我让队长给找来了一个水桶,可以用来小便。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出去,要几个人一起出去,到会议室找我和张老师,老师陪着你们出去。”
我们男生没有在屋里小便的待遇,不过老师也告诉我们不要单独一个人出去,一定要几个人一起出去。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发现,昨天晚上给我们吃的剩白菜汤里有十几条四五厘米长的绿虫子。看到这种情景,男同学倒没什么反应,多数女同学都吐了。
李老师把这件事反映给队长,队长很过意不去,向老师和我们表示歉意。并说一定让做饭的社员多加注意。尽管如此,以后每当吃饭的时候,女同学们总是先看好盆里的菜,然后再吃。
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们吃的是苞米碴子,苞米面大饼子,土豆,白菜,萝卜。新粮食吃起来倒是很好吃,菜里放没放油可就吃不出来了。
我们的劳动任务是扒苞米(也叫玉米),社员把苞米秸棵割倒,放成一堆一堆的,我们每人扒一堆,扒完一堆,再扒另一堆。
干了两天,队长发现社员割得慢,供不上我们扒,于是就让我们坐在场院里,扒前几天从地里拉回来的苞米。
第六天的早晨李老师和队长说:“我们今天上午干半天活,下午就该回去了。您给写个劳动鉴定吧。”
队长说:“今天上午就别干活了,大家这几天也都累了,好好休息一上午,下午我派两辆车把你们送回去。”李老师说:“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吧。”队长说:“不,一定得送你们。”
队长为了表示对我们感谢,跑东家,走西家,好不容易从社员家买了两只鸡,给我们做了一锅鸡汤。
我们很感谢队长,刚从三年灾害中挣扎过来的农民们,过春节都很难吃到鸡,队长能做到这一点,也真是难为他了。
下午,队长准备了两辆胶轮大车,六匹马的缰绳上还系着红布条。
临别时,队长向李老师和张老师表示歉意说:“两位老师和这些孩子们来到我们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很对不起大家!唉!都怪我们太穷了。我就不远送了,祝老师和孩子们一路平安!再见吧!”
坐在胶轮大车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想着这几天看到的情景。所闻所见真的想不明白:
一个生产队,只有一百多亩土地,有近百名的男女劳动力,为什么秋收还得我们去协助呢?
他们为什么没有像报纸上宣传的
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小孩爬到一棵苞米秸棵上都摸到月亮了。为什么他们屯的苞米秸棵还没有两米高呢?
报纸上的苞米棒子又粗又长,需要好几个人来抬,为什么他们屯的苞米棒子又细又短呢?
广播里说,一亩地苞米能产一万二千八百多斤,可是听队长说,他们屯的亩产量也就是四百斤左右。他们为什么没有像报纸上宣传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那种胆量呢?”
后来参加工作了,接触社会多了,渐渐地才懂得了其中的原因——有时候为了烘托宣传效果,难免夸大其词。
一次普通的下乡劳动,看到了农村的现实情况。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