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捐了5万元村道建设费用，张总豪情万丈，在自己办公桌上，提起毫笔写下“上善若水”几个大字，义捐大会上，村民们的掌声让有点文人气质的张总腰板硬了起来，经历了几年的冰寒期，公司需要正能量，财务状况虽不理想，但他认为这种公益善举对公司的发展很重要，因为大多员工都是本村乡土的。

欣赏着自己的笔墨，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进来的是村里唱戏的，戏号阿鼠，贼溜溜的戏里戏外都透着刘阿鼠风彩：恭喜恭喜，张总大财大量，造福百姓，义商啊，义啇，楷模楷模。

唱戏的来了，自然是为了唱戏，张老板的雅兴烟消云散，刚要说点什么，还没关上的门外又来了一位邻村居士，一声“阿弥陀佛”打断了阿鼠的滔滔戏文。女居士一身黑装，腊黄的脸像没吃饱饭一样飘飘荡荡，佛号虽轻却镇住了几十平米的空间。女居士说，近来公路上不安全，亡魂在野外飘荡，需要真经镇之，已有二十八位星宿到位，只等经费凑齐，张总心有大善，佛祖会保你平安的，凑个数吧，传道真经必有大福……。

 阿鼠的戏文班子虽然顶着地方名戏的威名，其实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全部是企业老板出钱，老板们手段大，阿鼠们就愿意对着空气唱，就当营生做，赚大钱。可是凑钱时最怕有人来抢份子钱，十分不满女居士的到来：女菩萨天天真经不断，佛祖自会保佑，早已是法力无边，一点小钱怎会出来开口啊？

 “阿鼠你这就不懂了，我来凑钱，凑的是善心，钱多善就大，没看张总写的上善若水吗？钱像洪水一样才是大善。你的戏文夜里唱给鬼听，越唱鬼越多，害人不浅啊。”

张老板见两人扛上了，正愁无钱打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嗯，你们来也来了，按往年规距，今天只能出一份钱，给谁？”

 “说钱伤感情，民族文化是国家的根本，地方戏更是文化的根源，支持我就是支持国家，支持民族，你个西方真经就去别处化缘吧。”阿鼠把戏的高度提到了国家的层面上来，如同在空气里画了一张可以上天的梯子。

 “唱戏的，什么民族国家？还不是捞钱发财？几个人的戏班，唱一堂一万多，一人唱戏全家致富，我佛慈悲，捐钱给我是为了施主，这是福报。”居士的本事是生了一张莲花嘴，层层道理说的是莲花盛开。

“福报个屁，你念佛颂经不出来化缘，哪来的别墅轿车？报你家了吧。”

“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你挡灾免难是佛家之本。”

 獈小的办公室的空间里，一下塞进涛涛江水般的话语，挤得三人脸红耳赤。

此时，张老板的办公室就是战场，为钱而战，没人觉得半点羞耻，钱的作用不单是可以买到心仪的东西，还可以买到臭恶，更可以激发出原始的邪恶，看着自己写的“上善若水”，想不出水往哪里走了，更想不出下善是什么？

 “两位，现在企业办一天亏一天，我想改行，你们看，我是去念佛好？还是唱戏好？”

 “都好。” 

 这是两个外来者唯一相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