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养成记

熊孩子小时候很“熊”，但“熊”中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可爱的。

 

我和几个朋友聊天，话题是商人、经商什么的。熊孩子在旁边玩积木。

突然，熊孩子头也不抬地插了一句：“我是商人。”

我们都愣了。三岁的小人儿，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商人呢？她知道伤人是干什么的吗?

一个朋友想纠正熊孩子：你是小宝宝，不是商人。

熊孩子不乐意了，指着腿上昨天刚磕的一片紫斑反驳：我就是“伤”人！

 

熊孩子满头汗一身土地玩回家了。

她端起一杯水边灌边对我说：妈，小朋友都胸无大志，就我有。

她知道什么叫“胸有大志”？我不信。

她好像知道我在怀疑，搁下水杯，撩起上衣，指着肚皮上一个黑痣给我看。

原来是这么个“胸有大志”！

 

我答应星期天带熊孩子去公园玩。到了星期天，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她哭着抗议：“妈妈说话不算数，不是个女子汉。”

 

熊孩子盯着葡萄架上的青葡萄直流口水，非让我摘给她吃。我说：“葡萄还没熟呢，过两天吧。” 熊孩子很有主意：“你放锅里煮煮不就熟了？”

 

我带熊孩子去商场购物。

熊孩子指着地上“小心地滑”的提醒，问我最后这个字是什么字。我窃喜，带着熊孩子，我总是一路走一路教她认一切能看到的字，看来我的识字教学法起作用了。

我蹲下来，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这个是‘滑’字，就是‘滑冰’的‘滑’……”

“我要滑冰！”她没听完就大喊起来，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到我们身上了。

我抱歉地冲四周点点头，耐心地给她讲不能滑的道理。她不听，还指着地对我说：“你看，人家让‘小心地（de）滑’，我会小心的。”

后来，我东西也没买，扯着又哭又闹非要滑冰的熊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逃离了商场。

这就是我教她认字的报应。

 

熊孩子慢慢长大了，可爱没有了，就剩下“熊”了。

 

语文课上，老师问：“谁知道‘横眉冷对千夫指’的下句是什么？”全班都沉默了。老师启发道：“这是对仗句，是鲁迅的，大家再想想。” 不就是对对子吗？熊孩子勇敢地站起来对道：“竖耳热错万丈手。”

 

放学回家路上，熊孩子要吃猪蹄，我就买了几个。

我和熊孩子一人吃了一个，老公吃了两个。

老公边啃猪蹄边教育我：以后别买猪蹄了，你没听老人说吗？“有钱不买猪的脚，狗吃的多，人吃的少。”

我还没反应呢，熊孩子就接了一句：老爸，我和老妈一人只吃了一个，你吃了两个。

该！谁让他自找没趣呢？

 

一家三口一起上楼。

谁家的红烧肉香喷喷的味道满楼道都是。

熊孩子吸吸鼻子，说了一句“好香”。

老公：你的鼻子比狗鼻子都灵。

熊孩子：这么说我闻到了，你没有闻到？

 

一家三口去超市购物，我买了一袋土鸡蛋。老公觉得土鸡蛋和一般鸡蛋没什么差别，买这么贵没必要。我没理他。

我看到厨房用的塑料筐子，想买两个，又觉得8块钱有点贵了，轻工市场6块钱就能买到。

老公不耐烦了：就差了2块钱，不算贵。再说给你80块你也造不出一个。

熊孩子帮我出气了：鸡蛋7块钱一斤，也不算贵。给你700，你能下一个吗？

 

我在厨房炸丸子。

老公进来扫了一眼：炸几个丸子，就倒半锅油！炸过东西的油再吃对身体有害，倒掉的话又太浪费了，你就不会少倒点？

熊孩子在外边喊道：老爸，你自行车轮子才有多宽？可是给你修一条跟自行车轮子一样宽的马路，你也骑不了自行车啊。

 

老公想吃拨鱼儿（一种面食）。

我在厨房折腾了半天，端出一碗“豪放”型的拨鱼儿。

熊孩子扭头看看，讥讽我：妈，你这拨的是鲸鱼吧！

老公拿起筷子，嘟囔了一句：这么粗？你当这是喂猪呢。

熊孩子神速地接了一句：我和我妈可没这么说。

 

我要给墙上钉个钉子，够不着。

老公在旁边支招：你不会站在凳子上吗？真笨，摞个凳子连猴子都知道。

熊孩子出面了：老爸，你一说我妈就知道了。

 

我打算工作之余花三年时间考个证。

老公：快四十的人了，还想上天？就算考上了，三年以后你多大了？

熊孩子帮我回答：老妈当然知道了，三年以后老妈四十二了。老爸，如果老妈不考，你以为她三年以后会二十八吗？

 

晚饭桌上。

我和老公已经吃了一阵子，熊孩子还焊在电脑前。

我怒了：你到底吃不吃？

熊孩子一看我生气了，赶紧跑出来：吃吃吃。特朗普核按钮的密码丢了，我正帮他找。这是关系到世界和平和人类未来的大事，我只好牺牲自己了，晚吃一会儿饭是完全应该的。

 

我看到熊孩子头顶有一根白头发，吃了一惊，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我：我长白头发是因为操心太多，为工作，为家庭，为你们父女俩，纯粹就是给累的，还有气的。你操啥心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凭什么也长白头发？

熊孩子：这就是我们之间境界的差别了。你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长了白头发，我却是为了人类的和平和发展。唉，现在世界还不和平，发展还不均衡，让我怎么能不发愁呢？一发愁，怎么能不长白头发呢？

 

好几个人说《非诚勿扰》里的嘉宾黄菡有点像我。

打开电视，刚好黄菡在说话。我赶紧叫熊孩子来看，问熊孩子这个人像不像老妈。

熊孩子屈尊从电脑前移身到电视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朝眼巴巴等着她评论的我扔过来两个字：“不像。”

我本来也觉得不怎么像，但熊孩子一说不像，我还是觉得很受伤，就冲着她嚷道：“她也不年青嘛，也没长成闭花羞月沉鱼落雁嘛，也就一中年妇女嘛，我怎么就不像她呢？在你眼里，你老妈就长得那么不堪？”

熊孩子回过头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她哪有你好看！”

 

我：这么长的假期，你除了吃就是睡，再加上玩电脑，生命都被你白白浪费了！人家孩子咋就那么懂事呢？你怎么就不知道找个活干干，给自己挣点零花钱？”

看到半上午才起床的女儿，我又唠叨开了。

熊孩子：找了，但人家都不缺经理。

 

我试探熊孩子：闺女，你看我和你爸除了工作，生活重心一直是围着你转的。过不了几年，你上大学一走，我和你爸大眼瞪小眼，一定空虚得不行；再说独生子女也很孤独的，所以我和你爸商量，要不要再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熊孩子（干脆地）：你和我爸那么辛苦干啥？生孩子这么累的活儿你们就不要再干了。你跟我爸再耐心地等几年，到时候我给你们生，你们说生几个就生几个，生下来送给你们随便玩。

 

我冲晚回家的熊孩子嚷：干啥去了？又回来这么晚？不知道老妈担心吗？

熊孩子：我去看球了。我们班以1:0力克上届冠军，踢得那叫一个精彩，尤其是队长那一脚射门，那真叫一个准，不但射正了，而且没射歪！

 

我看着熊孩子啰里啰嗦的作文，指导她：这么写太啰嗦了，不要以为读者都看不懂，人家即使第一眼没看懂，再看一眼也就明白了。

熊孩子：我知道。我这是专门写给你看的。

 

我：今天张阿姨表扬你的作文了。

熊孩子（惊喜地）：是吗？哪篇？

我：看你这点出息！也没说矜持点，哪怕装呢，也说句“张阿姨谬赞了，我还需努力”。

熊孩子：其实说真的，我一听别人夸我，就提心吊胆的，就老是担心。

我（欣慰地）：这就对了，虚心使人进步嘛。

熊孩子（一本正经地）：我是担心人家夸得不到位，夸得不深入，怕人家一时眼拙看不到我文章所有的妙处，我恨不得趴在她耳边嚷嚷：还有这句，算不算妙笔生花？这个用词，算不算画龙点睛？

我（目瞪口呆）：……

 

我大姨去外地旅行，给你带回一件特时髦的真丝连衣裙。我上身后束上腰带和没束腰带基本一个样。

大姨左看右看，迟疑了半天才说道：“娃呀，你那腰是不是也得想想办法了啊？”

结果熊孩子在我腰上揪了一把：姨婆，我妈已经想办法了，她正使劲挺胸收腹呢。

 

我带熊孩子去表姐家做客。表姐有个儿子，是个大龄未婚青年。

我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问道：“将来婴儿床放哪儿？”

熊孩子：婴儿在哪儿？

我：噢，女朋友还没找呢。

我对这个表外甥说：你礼拜天宅在家里干什么？出去啊，出去还有可能认识一个姑娘，在家只能让你爸妈心烦。

熊孩子：老妈，你总不能让我哥像个神经病一样满大街逮着个姑娘就问人家姑娘，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吧？

 

…………

 

熊孩子这一点倒能做到一以贯之，在家里怼我和她爸（当然，我还好点，她爸是被怼的重点受灾户），在外边依然是怼我们。还好，她对老师，对同学，对亲戚朋友，基本还算正常。